他这么一说,叶羽立刻明了,气的火冒三丈,死死咬着牙槽根:“主上对赵王不差,他送给国子监祭酒的那幅画还是从主上这儿拿的,岂能这般恩将仇报?”
“也是我疏忽,现在想来,母后将私库的好东西都留给本王,只怕老大他俩心里都不舒坦呢。”
他对乔凌解释道:“底下的人曾上供过一块好料给老头子,他让大匠做了梅兰竹菊四块玉佩,赏给我们三兄弟和楚王叔的儿子李安各一块。
李安得的是兰,太子得了梅,本公子拿到的是菊,唯有竹给了李瑞。先前年节,老头子还问起这事,他说放在王妃那儿,没想到啊……!”
乔凌便问:“主上的法子是什么?”
“自然是借李瑞的身份。我们本就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论长相我跟李瑞那厮有五分像。若再修饰一下,起码能有八分像,只有不是特别熟悉的肯定分不出来。”
李策膝下的三个嫡子,长子肖父,次子肖母,唯有三子融合了父母的样貌。
虽是如此,但二人脾性迥异。赵王擅文,晋王喜武,就怕被韩家看出破绽。
乔凌把担忧说出来,李珏呵呵一笑:“子安小看我了,都是一个师傅教导出来的,本王岂会比那厮差?不过他看可怜,也就一笔字,几首诗尚还拿得出手,不跟他计较罢了。
“主意是好主意,就是拜访还得有个缘故,不然惹得韩文律疑心去查,那不就露馅了。”
“你当李瑞跟血煞楼合作,为的是什么?”李珏哼笑一声:“原本不知道他对那位子有想法,现在知道就以往的事说得通了。子安有所不知,李瑞娶的王妃是骁骑卫大将军刘守成之女。
以他的身份,这算是低娶了。说什么一见钟情,两情相悦,如今想法只怕是为了刘将军手中的兵权。”世人都被他那酸唧唧的假象欺骗,还真当是才子与佳人的美好故事,毕竟刘将军的女儿确实长了一张闭月羞花的脸。
“李瑞在京中的名声不错,兵权有他岳父,剩下的就差银子了。去年太子妃生辰,韩家人上京贺寿,就有人看见他跟韩家嫡女游湖。不过后来因王妃出面,说那女子是她,并非韩氏女,风波才平息。”
乔凌沉吟片刻,道:“你是说赵王想跟韩氏联姻?但赵王已娶了王妃,韩家出了个太子妃外甥女,水涨船高,不可能让嫡女做妾。”
“外甥女再亲也是外人,哪里有自家人可靠。”他意味深长的说道:“赵王妃生产后久病不愈,也就这一二年了,李瑞跟韩家早有默契。”
原来如此!还真是渣啊!
“可韩家若是跟赵王结亲,不是一下子得罪了太子和郑氏?这有些划不来啊!”
“这有什么。一门两房分别押注都是常态,更别说太子妃只是外甥女。她姓郑,有利益首先想到的会是郑家,韩家呢,能跟着喝口汤算不错的了。可人家每年付出这么多银子,却只能吃郑氏的残羹剩饭,换作谁都不乐意。”
李珏笑笑,继续说道:“而且太子妃的外祖早已过世。如今的当家人跟太子妃的母亲有些龃龉。
族中子弟大多文不成武不就,在朝里也没什么实权。
整个家族,只有韩文驹得了个正三品户部尚书的位置,可明眼人都看得出,他能坐上这位置全赖郑氏提拔,将来必定要受其掣肘。”
韩家虽为世家,可放在京里完全不够看。“太子妃的外家”这个荣誉对他们来说是把双刃剑,如今看来怕是付出的多于得到的,不然也不会急吼吼的想要另投李瑞。
乔凌忍不住插话:“这么说,韩家其实算不得有底蕴?”
“这么说来确实如此。”
“那他们还敢做夷三族的事?”乔凌觉得有些不对,把已得的情报仔仔细细回忆一遍,然后说道:“主上不觉得韩氏起来的有些快了?”
“这话怎么说?”
“就是一种感觉,我姑且一说,你姑且一听。”
她在心中略略斟酌,然后说道:“韩氏对外以韩国宗室韩成的后裔自居。只是这年头想往上爬,谁不给自个儿找个有头有脸的老祖宗?真实性有多少,大概只有天知地知,韩尚书自个儿清楚。”
刘备一个卖草鞋的都能包装成中山靖王之后,李氏还认了李耳当祖宗,韩家说自己是韩成的子嗣也无不可。
先不提韩成究竟有没有后嗣传下,他是项羽分封的诸侯,这么长时间,其中历经过多次战乱,想要考据其实难得很,也没人真会去做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
“总之,如今能查到的仅有韩文驹父子俩在前朝为官的记录,其余几个兄弟虽也有官职,但没有一人能走到中枢。
然而韩文驹从地方县令做到户部尚书仅仅用了不到二十年时间,其中固然有郑氏提拔,但给我的感觉就很不对劲。
郑氏凭什么提拔韩家?就因为是姻亲?”乔凌幽幽说道:“我再换个说法,整个大齐有那么多小世家,跟郑氏联姻的多了去,他为何偏偏相中韩家,就因为他贩卖私盐?
那也不需要做的这么明显,能做到一族之主的哪个不是目光长远,就算就为钱,最多也只是让长子娶韩姓女而已。但政治上的事可不是儿女亲事那么简单,他就不怕有朝一日韩氏露馅受到牵连?
韩家给我的感觉很诡异,就好像突然有了实力和资本。”
李珏抿了口酒,沉吟半晌才道:“你这么一说确实如此。果然啊!人身在局中辫不明是非,是本王疏忽了,没发现朝堂中有个扮猪吃老虎的。”
“是属下的过失。”叶羽跪地请罪,被李珏一把拉起来,摇摇头道:“韩文驹能在老头子眼皮子底下耍心眼,是他的本事,跟你们不想干。子安接着说。”
乔凌点头道:“平头百姓尚且知晓私鬻乃是重罪,那为何还有那么多人前赴后继,自然是有利可图,且还是暴利。
利益当前,野心家就敢冒被杀头的危险,韩家敢往军需伸手,是因为有郑氏做遮掩?未必吧,我觉得这件事郑家或许被蒙在鼓里也说不定。”
晋王若有所思:“你是说这里头有别的势力插手?”
“对,或许是江湖势力,或许是藩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