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南星偏爱的确只给了沈烬墨一人,可谢南星的好,却给了很多人。
远的不说,单就现在这篝火烤肉之处,除了伺候谢南星的人吃上了肉,别家的仆从都正跪在地上烤着肉。
就算主子撑到吃不下了,他们一不敢停下烤肉的活计,二不敢将这无人吃的烤肉放进嘴里。
而这些东西最后就算被扔去喂狗,也不会给他们吃上一口。
奴才,自来不能同主子吃一般东西。
尊卑,惯来如此。
谢南星站在原地环视周遭,最后同夏陵的目光撞在了一处。
无甚畏惧的朝着夏陵点头:“钟世子,陵王好像在唤你。”
“嗯。”钟峦应了一字:“那我去了。”
未有目光碰撞,未有言语承接。
钟峦既是为夏陵而来,谢南星自是一句话都不愿再多说。
不过钟峦为夏陵而来,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稳步走出烟火,来到夏陵身侧:“表哥,谢南星还是记挂这段同窗之情的。”
带着钟峦并肩朝前走去:“若不是你,本王的人还没凑近谢南星分毫,必然已经被那些奴才赶走了。”
“表哥,我们这般争是为了什么?”
在过去一岁有余的日子,钟峦入了道观清修,这双看过神都奢靡的眸子,如今也看到了无数褴褛之人,跪在蒲团前求着祖师爷赏一口饭吃的无助。
再入这权力斗争之中,他忽然对往昔所求,生了疑惑。
“你是本王唯一的亲表弟,本王不会亏待你的。”
夏陵重拍钟峦的肩膀:“你跟着本王好好干,等本王坐上东宫,本王就给你封侯,让你此生享尽荣华富贵。”
“表哥,那些百姓怎么办?”
“本王除了沈烬墨,那些百姓自然会拥簇本王,这天下自当归心。”
夏陵,未曾将钟峦要的答案给到钟峦。
他们心头所落,并不在一处地方。
钟峦低敛眉梢,再抬眼笑着看向夏陵:“表哥,您尽管吩咐,我必然不会辜负您。”
隔着数丈距离,谢南星瞧见了钟峦抬头朝着夏陵轻笑的模样,一下子让谢南星想到了夏城。
曾经的钟峦也是这般对夏陵笑的,这般模样,似乎才是真正的钟峦。
方才坐在他身边的那人,反倒像个假的:“阿槐,钟世子方才的确来过吧?”
墨平默认谢南星在提点,吃饱喝足自然就当更用心的哄主子:“主子您放心,大人回来我们必然不会说的。”
“呵呵,我谢谢你的好心……”
眼珠子滴溜一转,想着钟峦方才那眼神,谢南星又揉了揉自己的腰。
“阿平,答应了就要做到,骗我下次吃肉不带上你。”
朝着谢南星连连拱手:“家里是家主做主,奴才在您手下讨生活,自然只听家主的。”
谢南星将碟中冷掉的肉递到还没吃饱的小高手中,示意小高再热一热,直接吃掉莫要浪费。
小高得了谢南星的鹿肉,自然要替谢南星说话。
哪怕这人现在管着他的月例:“墨管家您就知道骗我家主子,哪次泄密不是您?”
墨平倒也不心虚,反而看着谢南星问:“那奴才下次不说了?”
“你倒是打趣到我身上来了,等会沈烬墨回来,我便要告你的状。”
墨平这下真急了:“求主子给奴才一条活路,大人那鞭子抽下来,真的极疼。”
鞭鞭到肉,专往疼的地方打。
他们这些没有挨过沈烬墨鞭子的人,压根不知道有多疼。
谢南星那眼尾一勾,淡笑不语的模样又是别样的风情。
这些个伺候谢南星的人都被这一笑晃花了眼,更遑论周遭这些人。
距离围猎截止还差约莫半个时辰,两队进入林中捕猎的公子哥儿陆陆续续都回了营地。
而两队所猎获之猎物,如今也不过毫厘之差。
谢南星看着这璀璨绚烂的天际,有些坐不住的绕转篝火堆里踱步。
现下已入秋,正是林中野兽囤积过冬吃食的时候。
再加上畜生不通人性,谢南星自是有些担心沈烬墨受伤的。
于此同时,谢南星也有些担心韩洲为了赢下这一局,而真的拿命去和野兽拼。
这边谢南星正坐立难安,那边沈烬墨的马踏着颇为沉重的步子从林中走出。
谢南星宛若一片借着秋风而起的树叶,踏着轻盈的步子朝着马来的方向跑去。
待到距离近了,瞧清这些个猎物的谢南星,眼珠子瞪到都快从眼眶掉出来了。
藤条绑成的木头拖车上整整齐齐堆满了半人高的猎物,为了让这惯来强壮的马能将猎物给拖回来,那拖车上甚至还安上了两个用榫卯结构凑在一处的车轱辘。
就算得了这车轱辘的助力,这马停在谢南星跟前气喘吁吁随时准备罢工的模样,活像今日跑了八百里路。
沈烬墨瞧着谢南星这模样,便软了眉梢。
用帕子擦了擦已经在山泉洗净的双手,将谢南星那瞪了很久的眸子合上,又接着将还在震撼中的人给搂到了怀里。
跟在谢南星身后追来的各家公子朝着沈烬墨拱手贺喜之后,极其热情的替辛劳了这般久的马兄主动分担这担子。
有了这么大一车的猎物加成,不论韩洲猎了什么东西回来,最后赢的人都只能是他们蓝队了。
“你怎么提早回来了?”
“哈哈。”问完这话谢南星反倒笑了:“再多猎一些,这马兄指不定要累死在半路了。”
不是不能再猎,是沈烬墨再多猎一些,就带不回来了。
谢南星纵然被沈烬墨搂在怀里,还是忍不住频频回头。
眼瞧着那些个男儿将捆住猎物的藤条解开,各自挑着足以当作炫耀资本的猎物或提或扛,招摇的朝着猎物轻点处而去。
那一车子死物,看一眼就够了,哪里值得谢南星反复去看?
莫不是在担忧那还在林子里头没有出来的韩洲?
疑问方起,沈烬墨下意识有了答案,但他还得假装没有看出谢南星的心思。
一手遮住谢南星的眸子,沈烬墨想将大方演得自然点:“哪里需要这般吃惊,又不是没见过我打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