旬相什么话都没说,直接转身离开了卧房,但留下的管家知道,他要把夏域和旬湛请到正院去。
其实管家真的是兴奋的。
他家二公子也真是厉害,如今虽然腿受伤了,但依然是上头那一个。
夏域拍了拍旬湛的腰,将那似乎在生气的人拉回,挑衅的看了旬湛一眼后,才直接以坐着的姿势。将压在他身上的旬湛扛起。
夏域在用实际行动告诉旬湛,在旬湛看不见的地方,他早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将旬湛抱起。
之前的示弱,是夏域装的。
至于为什么装,旬湛现在必然想明白了。
能被人保护着,能拥有柔弱之契机,缘何要显得自己无所不能?
正院之内,旬湛的爹娘坐在主位之上,惯来风雅的旬澜难得一路小跑,像是生怕错过了这等子极具历史象征意义的一幕。
夏域无视旬湛那染怒的容色,替旬湛换了一套干净的衣裳,又重新替旬束了发,不急不慢的推着旬湛往正院走去。
旬湛问:“夏域,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夏域提醒道:“旬湛,我也不是头一次亲你。”
“夏域,你还小,等会我爹娘问你,你便说是不慎摔倒撞在一处的。”
了解夏域此刻的执拗,旬湛哄道:“待到你年岁大些,你想清楚了我们再说这档子事,好不好?”
“好。”
夏域不带任何迟疑的应允了。
毕竟没有人会相信,一道摔倒在地上,连舌头也能摔进对方的嘴里。
如果旬相非要信,夏域不介意更破罐子破摔一点。
当着家人的面,同旬湛一道咬咬嘴巴,应当也算不得什么事。
“小九,你乖一点,莫要糟蹋自己。”
如果旬湛此刻能瞧见夏域的容色,就必然说不出劝慰的话。
因为如今的夏域,早就到了不可劝慰之地步。
进了正厅,旬相不辨喜怒的盯着旬湛瞧,旬澜饶有意味的眼眸亦瞧不出他的态度。
反倒旬夫人那眼珠子在二人之间好好转了一会子之后,两手竟然默默一拍。
旬夫人觉得,有些子养眼。
扯了好几把夏域的衣袖,见夏域依然未曾开口,旬湛只得自己道:“爹,娘,你们别多心,方才只是明王扶着我不慎摔倒。”
这话,其实这屋内是没有人相信的。
因为夏域在听到这话之后,那骤然红了的眼眶,活像是被那等子负心汉辜负了一般。
旬相瞪了旬湛一眼,他旬是一族铁骨铮铮的男儿,怎能敢做不敢当?
“明王,您告诉老臣,是不是这臭小子挟恩图报,哄骗你做的这等子事情?”
“是。”话是旬湛说的,透着迫切:“儿子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过错,日后必然与明王保持距离,尽好臣子之本分,必然不会误了明王的大业。”
旬澜眼中所有额外的情绪,全部化作了心疼。
他家阿湛,纵然真成了个残废,可靠着这运筹帷幄之本领,也不是这满洛安勋贵公子可与之匹敌的。
自卑,本当是这辈子都和旬湛毫无瓜葛的两字,如今填满了站在夏域身侧的旬湛,的每一寸。
夏域沉默转身,将正厅的门关上,朝着旬相和旬夫人所在之处直接跪了下来。
满屋子除了旬湛之外的所有人,慌忙跪了下来。
眼前的人,早已不是纤云宫的九皇子,而是如今最得圣宠的明王。
“旬相,旬夫人,是我瞧上旬湛了。”
夏域执拗的挺直腰杆,一手紧紧攥住旬湛的手:“在纤云宫之时,我们当做的不当做的,都做了。”
这一言落下,满屋子的人眉目上都蓄满了震惊。
旬相含怒起身,一手拿起手边的茶盏,朝着旬湛砸过去。
夏域反应极快,不论是茶叶还是茶水,都被夏域用身子严严实实挡住
无声一笑,旬湛将夏域那紧绷的手,轻轻握住,眼眸落在夏域那圆滚滚的后脑勺上。
旬湛长舒一口气:“爹,娘,儿子有错!”
“旬湛,我就是教你这般侍奉你主子的?”一手拍动红木桌,碟中的瓜果从桌上滚落:“他才多大,你怎么下得去手?”
夏域抢了旬湛的话头:“是我非要的,他是臣子,自然要听我的。”
言外之意是,旬湛是被逼的。
可这满屋子都是同旬湛最亲近的人,这世间能逼迫旬湛做这等事情的人,尚未出生。
旬夫人走到夏域跟前,很是亲厚的拍着夏域的另外一只手。
“明王,是我们家阿湛对不住你,我们日后必然会好好调教于他,您莫要因此厌弃于他。”
旬夫人思索一瞬,又将手上的玉镯退下,意图戴进夏域手上。
女儿家的手腕如何能同夏域这练武的男儿比,旬夫人用了好大力气,也没有将那玉镯戴进夏域手中。
尴尬的笑了笑,旬夫人道:“明王身子骨强壮,我改日再做个大些的送给你赔罪。”
这般类似于使银子的动作,在夏域瞧来无异于沉默的推挽与拒绝。
可旬氏众人却明白,旬夫人这是在给儿媳妇递见面礼。
只是她从未想过,她的儿媳妇是个儿郎。
“旬夫人,我会同旬湛一直在一处。”
旬夫人:“额…”
夏域又补充道:“他如果失去了他的腿,我便当他的腿。”
“你们若觉着我同他一道,不能传承子嗣,我……”恨恨咬牙:“我会替他纳妾,待到他生下子嗣,我来亲自教养。”
“夏域!”
夏域回头看向旬湛:“旬湛,我不能接受你同旁人拜堂成亲。”
夏域重复道:“我不会让你同旁人拜堂成亲。”
眼前这小疯子眼眸充血的模样,像是经受了天大的委屈。
而说出这般言语,做出这般退让的小疯子,的确经历了天大的委屈。
“好。”将人拉到自己身侧,旬湛闭上眼眶的那一瞬,一抹晶莹顺着眼尾滑落。
再睁眼,旬湛眼中多了开阔:“未曾做到你们想的那一步,我不是那等子禽兽。”
“那今日?”
“我今日复健走得好,小九便给了我些许奖励,哪知道父亲你便来了。”
旬相静静看向旬湛,父子二人在沉默的对峙。
最初,旬相的确看不透旬湛的心。
可到了如今,旬相怎么可能不明白旬湛一生所求?
只是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旬相不太能接受自己那瞧着最是没有章法的儿子,竟然是为情入了朝堂。
“既承了明王的心,那便早日站起来,堂堂正正护住自己的人。”
旬夫人又再度拉着夏域的手:“您喜欢哪般见面礼,我等会便去安排。”
“我是不是应当去见见你爹娘,提亲之时你有何等要求。”
“还是说你想让旬湛嫁给你,我们家都好说话的,一切都以你的要求为准。”
没有拒绝,没有偏见,旬氏见过山河风云起伏的众人,极其迅速的接受了夏域和旬湛的事。
甚至于因着旬湛如今身子骨不好之事,对夏域的歉疚还多了几分。
多到愿意让夏域迎娶旬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