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未明,今日是沈烬墨和谢南星名义上的大婚之日。
谢南星难得比沈烬墨睁眼还早,在沈烬墨戳戳沈烬墨得喉结,扯扯沈烬墨的头发,玩玩沈烬墨的睫毛,直将沈烬墨给逗弄到唇唇角微勾。
并没有当即起床,沈烬墨将谢南星的手脚一道锁在怀中,多了青茬的下巴轻轻蹭着谢南星的脸蛋。
“夫君,要起床将失去的差事重新夺回来了,你需要挣银子养家啦。”
沈烬墨摇头:“想一直让乖乖养,想每日待在家中等着被乖乖宠幸。”
谢南星压在心头的不愉,被沈烬墨这话驱散了几分:“我今日帮你束发,然后马上就去坐着婚轿迎你回家,可好?”
沈烬墨又抱着谢南星在床上滚了好一会,才在天光渐明之际起床。
等到发髻被束好,沈烬墨坐在谢南星跟前,透过铜镜瞧了好一阵正由着小高梳妆的谢南星。
墨平朝着沈烬墨点头,沈烬墨才转身走入花厅。
将昨日备上的十来个零食布袋子拿出,挑着各类小零嘴将每个零食小袋装得满满当当,才趁着谢南星去更衣的间隙,将其系在床栏之上。
“乖乖,我先去别苑,天冷你可千万别骑马,坐着轿撵来接我就成。”
谢南星钻入沈烬墨怀里,紧紧抱了一会子沈烬墨:“好,我马上就接你回家。”
独自一人骑着马朝着新置办的别院走去,有着墨平和杨槐分头操持,这新置办的宅子也处处被喜气装点着。
往来奴仆之间皆用红绸系在腰间,眉眼之间洋溢的笑,那真是一点子克制的欲望都没有。
光从这谢府众人的容色瞧来,倒还真是一派操办喜事的模样。
旭日东升,日光大明,谢南星坐着暖融融的喜轿出现在别苑正门之前。
一身华丽新郎官袍子着身的沈烬墨,已经在府门等了谢南星一会子。
喜轿落地,沈烬墨从喜庆的托盘中拿过朦朦胧胧的红纱,遮在了谢南星脸上。
拦腰将谢南星抱起,一跃落在从头到脚都被红意装点的千里马之上。
红柄马鞭被挥动,迎亲之队伍沿着神都的街道朝着谢府而去。
没有聘礼,没有陪嫁,沈烬墨拥有的一切都已经是谢南星的。
没有亲朋,没有好友,今日的神都早就容不下与两个真心相交之人。
没有喜乐,没有鞭炮,有违世俗伦常的婚礼本不值得被庆祝。
没有规章,没有礼制,不是找不出男子娶夫之先例,而是如今圣意不明,礼部不敢因着沈烬墨和谢南星,再造一套娶亲之习俗。
有的是从婚宴酒水及一应支出,全部归于国库的殊荣。
有的是皇子娶亲之仪仗,尽数立在了队列的最前头,在寂静中将喜庆演绎。
这是一场大婚。
是一场上位者以偏宠为名,又不愿动摇当下伦常分毫的大婚。
再宠沈烬墨,夏弘如今依然保持着理智,将天下民意记在心间。
夹道围观之百姓在这等诡异的氛围之下,未敢展露喜色。
惯来爱言说长短之市井小民,也未敢在此时开口。
因为这过去的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这大街小巷四处流传的,皆是沈烬墨其视人命如草芥的过往。
他们害怕自己一言不慎,将小命交待在了这诡异之中。
宫廷仆从试探着就将糖果吃食朝着人群中抛去,意料之中哄抢的画面并未出现。
面对从沈烬墨这边递出来的东西,含着绝对的戒备。
活像,沈烬墨会活活毒死他们一般。
既然这般害怕沈烬墨,缘何还要簇拥在这马路两侧?
还不是沈烬墨安排府中仆从,好好将他们这些个人都提点了一遍。
其实若是细细追究,他们从未见过男子娶夫,因着那点子好奇便还是走出了家门。
如今瞧着,这男子成婚哪里像是在红事,就算是白事都比这个热闹极多。
大好的日头将北风烘暖了几分,将谢南星头上的纱幔吹动,谢南星似乎有些冷,也有一些怕沈烬墨冷,便竭力往沈烬墨怀里钻了钻。
将身上的大氅脱下,将谢南星包裹得严严实实:“冷吗?冷的话我们直接回家?”
谢南星摇头,转头隔着红色帷幔亲了沈烬墨一口。
像是纵然置身冰窖,也要将温暖尽数落在沈烬墨身上。
“今日必然要让这满神都的人都知晓,我家沈大人成婚了,日后可莫要再来勾搭我家沈大人。”
这一亲,直接让这围观之百姓倒抽了一口寒气。
那等子饱读圣贤书之人,一口气憋在心头,一边哭诉一边哀嚎:
“世风日下,纲常何在,伦理又何在?”
“我大夏皇朝竟然出现此等男子娶夫之事,这天日何时能昭?”
“此等弄权之奸臣不除,这江山何时能安?”
坐在沈烬墨怀里的谢南星拧眉回头,眉目之间含着的不耐凸显。
“陆白,带走教训一番,再扔远些。”
谁都不能当着谢南星的面说沈烬墨死。
沈烬墨会同谢南星白头偕老。
陆白领命离去,那哭嚎着起哄的三人,直接被陆白用剑鞘击中膝盖,以跪地之姿被扔了出去。
而这番手段,也将那些个意图学那三个读书人,通过踩着咒骂沈烬墨之契机,立下不屈之名的有心人,稳稳震慑。
洛安的大街小巷呈现前所未有之安静,马踏青石与众人行进之声响,成了这冬日里唯一的节点。
游走过原本热闹的长街,两人开始朝着那达官显贵所在之街道走去。
一串极响的鞭炮之声突兀而出,伴随着这等鞭炮之声而来的,是直冲天际的烟花。
本当绚烂的烟花,因在绽放在烈日之下,能真正展露于人前的,只有青白之烟雾。
韩洲一袭赭红衣裳,站在忠勤侯府的院墙之上,朝着谢南星和沈南星的方向,大声喊着。
而其身后站着的,是被气到吹胡子瞪眼却也没有将那身着红袍儿子拉下城墙的忠勤侯。
“谢南星,韩洲祝你新婚快乐。”
在寂静之中响起的炮竹与祝福,振聋发聩。
谢南星没有回头,隔着那层红纱低头浅笑。
唇角开合,谢南星说的是“多谢”。
谢南星觉得韩洲听到了,谢南星又觉得韩洲没有听到。
不过听到与不听到,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瞧见了韩洲宁愿违背君王之意,亦要在这冬日送他这一抹热闹。
是这满神都,唯一摆在明面的,送与谢南星新婚的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