斧头裹挟着凛冽的寒风朝着谢南星挥来,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传出,取而代之的是从头顶落下的泥土。
一身着夜行人的暗卫砸破院墙,直直朝着谢老二的方向撞去。
后背迎上斧头,巨大的冲击力将谢老二撞到房柱之上,当场晕厥。
幸运逃脱一劫的谢南星扒开将他埋住的泥土,小心翼翼趴在墙角窥视着院内的景况。
并不宽敞的院内容纳了四五十个身着夜行衣的刺客,此刻被围在中间的是一身穿熊皮、手握黑白软鞭的男人。
谢南星瞧不清那逆光而站之人的容颜,只能看到那男人的软鞭所过之处,是性命的终结。
这是真刀实枪的屠杀,是以一敌百的得心应手,是实力层面的绝对碾压。
双手攥拳,谢南星转头看向谢老二的方向。
他与谢老二只能活一个,今夜他不借助这修罗场杀谢老二,明日他便会为谢老二所屠。
目光锁住谢老二的方向,谢南星匍匐向前,小心翼翼爬过断臂残肢,来到被刺客压在身下的谢老二身旁。
微微探出手指,确定谢老二还活着,谢南星双手同时用力,将撞在谢老二屠刀之上,替他挡了一劫的刺客微微推动。
却只敢推到露出谢老二脖颈的程度。
谢老二身处绝境之时的反击,谢南星扛不住。
紧闭双眸,手里握着的瓦片刺向谢老二的脖颈,一次又一次。
痛苦的呻吟停歇,喷涌的鲜血止住,谢南星方停下动作。
僵硬抬手,将遮住眼帘的鲜红擦掉,睁开的眸子充斥着失神的麻木,恐惧霸占了谢南星的整颗心。
身后传出坠地的闷响,脚边的蠕动温热,谢南星猛地起身,握住瓦片的手直直插下,正中那人心脏。
一击致命。
谢南星在延绵不绝的杀戮惨叫声中回神,低头看清被自己误杀之人,握住瓦片的手颤抖松开。
瓦片落地,破碎成渣。
余光瞟向屋檐之上的打斗,谢南星脚底一个踉跄,倒在死人堆之中。
并没有想爬起来的打算。
月过中天,院内的打斗声停歇,躲在房间保命的男人走出房门。
看着满院血腥,脚底一软连退数步,瘫软在地。
蓄满眼泪的眼睛四处查探,待看清谢老二脖颈的伤口以及倒在谢老二身旁的谢南星时,眼泪一滴一滴砸下。
是害怕,害怕他爹怪他没救他,找他索命。
现在谢老二死了,谢南星也死了,他能做的,只有帮助谢老二实现他的遗愿。
将谢南星碎尸万段。
“谢南星,你个死病秧子,竟然敢杀我爹?”
穿着黑色熊皮的男人从屋顶跃下,落在谢南星手边,谢南星放在血污中的中指,正好戳到男人的靴子。
躺在地上装死保命的谢南星心生庆幸,他今天的运气真的很好。
比如这猎户穿着的男人,步子再偏一点,他这手就要废了。
废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万一装死失败,他就死了。
沈烬墨矗立院内,锁住那道逃窜的黑影,直到那影子彻底消散,才将眸光收回。
利落侧目,如鹰隼般的锐利眸子锁住举着斧头朝他袭来的男人,软鞭甩出,将这男人结果在自己的鞭子之下。
窥见秘辛本就要死。
愚蠢又假仁假义之人,更不配活。
软鞭收回腰间,沈烬墨将院内所有痕迹掩埋,拉着满板车的残骸沿着山路走往深林。
直挺挺躺在板车上的谢南星得到了这猎户所有的偏宠,身下是被摆的整整齐齐的残骸,麻绳将他捆得严实,确保他不会在半路不小心掉下去。
自然,谢南星也很幸运地接受了北风的偏爱,有幸独享被冻到骨头缝都发疼的“快感”。
就在谢南星担心自己会被冻死之时,持续行进的板车在一处平地停下,身上的麻绳被解开,谢南星的心中多了几分真实的欢愉。
只要这猎户把他往这荒野一抛,他就有了逃出生天的机会。
他现在有田有地,仇人又都死了,躺平的农耕生活正朝着他招手。
这一世,谢南星一定要把每一天都活得多姿多彩。
诡异的嘶鸣之声,“哐当”的落地声,以及“咕咚”的吞咽之声接连传出。
谢南星的幻想直接破灭。
沈烬墨在用这满板车的残肢,喂着坑底比人腰还粗的两条蟒蛇。
连绵不绝的“哐当”之声,成了催命的符咒,谢南星再也不敢有任何侥幸。
透亮的眸子乍然睁开,眸中载满月光,仿若在泥泞之中生出的雪莲。
头颅不敢有任何偏移,谢南星既怕看到坑底蟒蛇吞食的模样后会夜夜噩梦,更怕看清了这猎户容貌会小命不保。
察觉到板车新发出的动静,沈烬墨拍了拍手,从地上站了起来。
破墙而入之时,沈烬墨便知晓那泥墙下埋着的人还活着。
这男娃儿握着瓦片刺向那暗卫时,不仅是沈烬墨,就连那逃脱的暗卫头子,也瞧见了。
将这男娃带进深山之时,沈烬墨也不在乎这男娃是死是活。
反正进了蟒蛇的肚子,那就没有活着的可能。
锐利的眸子锁住僵硬躺在板车上的谢南星,落在男娃儿透亮的眸子上。
洁白的月光洒入男娃儿的眼中,安宁纯静的眸子与眼前这肮脏血腥至极的场面,格格不入。
豆大的泪珠顺着眼角绵延,在这被鲜血遮掩的容颜上,滑出一缕白皙,将藏在眼尾的小红痣洗了出来。
是肮脏之中的宁静,是颓废之中的倔强生命力。
沉默良久,理清思绪的谢南星准备开口求取生路。
没有逃跑的准备,谢南星再养十年,亦跑不过这猎户的鞭子。
“猎户…大哥,我…咳咳”
寒风吹入谢南星的嗓子眼,直接剥夺了谢南星说话的权力。
咳嗽声不止,绝望的眼泪不停,谢南星觉得这风好没眼力见。
没看到他都快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