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昀惊讶的打量谢黎,戏谑笑道:“阿黎不怕辛苦了?”
谢黎烦躁的挠头,苦笑叹息:“再辛苦也比没命好。”这些日子她复盘了前十四年的点点滴滴,越发觉得身世扑朔迷离,兼之噩梦和白煜的出现,让她有一种要变强的急迫感。
谢昀之前还与谢夫人说,想看看阿黎的打算,没想到她会这么果决,心里既是欣慰,又很舍不得。
“是我无能,没有保护好你。”谢昀垂下眼眸,袖下的拳头攥紧,捏的骨节泛白。
“这哪里能怪大兄。”谢黎看着他认真说道:“我要的是能杀人的武功,你可别拿花拳绣腿来糊弄。你若不愿,我就砸银子去卖,重金求购总会有人会愿意的。”
谢昀皱了皱眉,不赞同的道:“江湖人把武学看的很重,就算你能买到,估计也是经过删减糊弄人的。”
谢黎不怕被糊弄,她有天道化身在身边,就算七成假三成真都能补全。要不是蠢猫说没法子无中生有,她也用不着求人。
“我不傻,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调理矛盾总能看出来。”
“习武岂是儿戏?弄不好走火入魔。行了,这件事交给我,你肯习武再好不过。不过你如今已过了最佳年纪,若是抱着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态度就别浪费时间。”
谢黎轻哼一声,抱臂斜睨道:“大兄小看我,指不定我就是那种万里挑一的绝世天才呢!”
“好,我拭目以待。”谢昀哭笑不得,显然没把这话当真:“秘籍过两天给你送来,这几日你就待在家中好好休养。”
谢黎满口答应,两人又闲聊了会儿,谢昀拿出一张帖子,点点赏花宴的日子:“愿不愿陪我去看场戏。”
换作平日她肯定不愿去这种无聊地方,现在嘛!谢黎狡黠一笑:“大兄都开口了,别说一场小小宴会,上刀山,下火海我都奉陪到底。”
谢昀伸手摸了摸她的发,宠溺的笑道:“好,你说的话我都记着。”
等谢昀离开,谢黎才发现对方居然没提刺客的事。
“心照不宣挺好,就你那种笑死人的打法说出去简直丢死人。”
“你说谁丢人?”谢黎捏住猫崽子的后脖颈,提在手里晃了晃,眯起眼道:“你跑去哪儿了?”
白煜左顾右盼,含含糊糊道:“赏景去了,初来乍到,总得把地盘踩熟。”
谢黎哼笑一声,没揭穿它那蹩脚的借口:“跟我去见母亲,给你过明路。”
白煜迟疑问道:“你要把我的存在告诉别人?”
“不然你老是去厨房偷吃算什么!”
“谁说我去偷吃了?”
谢黎对它敢做不敢为的作风很看不上眼,没好气道:“身上一股子鱼味你闻不到?”
“哼,我这叫入幽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白煜回味着方才吃过的鱼味,舔了舔嘴巴道:“你那养母会信我的身份?”
“你想多了,养只猫而已,母亲最多嫌你粗野,让人调教好再给我送来。”
白煜呆了呆,勃然大怒:“谢三,本大爷是天道化身,不是真猫。”然而它的话除了谢黎,任谁听见都是喵喵地奶猫叫。
“娘子,这只猫您哪儿弄来的?”春分见到自家娘子幼稚的跟一只猫崽子较劲先是一愣,然后联想到厨房连日失窃,大管事正带着下人查内贼,不由瞪大眼睛。
“咳咳,就是生病那会儿,它突然跑来我屋里,喂了几日喂熟了,我正准备跟母亲说要收养它。”
白煜乖巧的窝在谢黎怀里,任由她一下一下薅猫头。被捏住前爪跟人打招呼,也只是机械的喵了一声。
“是不是母亲找我?”她岔开话头,看向夏时,在她身上闻到一股淡淡的檀香,这种香是紫金观的道士特制,整个府邸只有谢夫人的院里会点。
“是,夫人请娘子过去说话。”
谢黎点点头,抱着白煜去了谢夫人所在的松鹤苑。
踏进院中,就看到下人们忙忙碌碌,似在为出行做准备。许姑姑迎出来,曲膝行礼,看了眼谢黎抱在怀里的猫崽,轻声道:“夫人在屋里等娘子。”
谢夫人捧着一卷道经躺在软榻上,气色看着还不错,抬头见人来了就指着身边的矮几叫坐。
谢黎不着痕迹地扫了眼,屋里堆叠着好几个箱笼,都是母亲平日不常用的东西。
“你养母这是要搬家啊。”白煜啧了一声。
奶味十足的叫声吸引了谢夫人的目光,朝她怀里看过来。
“你哪儿弄来的野猫?小心被伤着。”
“不会的,母亲看它是不是很乖。您放心,我养了几日,从未见它咬人。”
白煜翻了个白眼,被谢黎拍了下脑袋,正好盖住那人性化的眼神。
敢露马脚就没收你的小鱼干。
白煜从警告中看出威胁,心里那个气啊,它何时被区区人类胁迫。但,那没了酥酥脆脆的小鱼干,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它相信谢黎这女人绝对言出必行。
白煜屈服了,喵了一声,立刻萌化了谢夫人。
她放下书籍,有些不自在的道:“一会儿让范大夫过来看看,若无问题就留下给你解闷。”
谢黎应了一声,把白煜交给夏时,这算是过了明路,正想问问母亲为何要搬那么多平时不用的东西时,谢夫人把将一张请帖递过来:“岳阳长公主的赏梅花宴,你跟谢昀一块儿去。这些日子别乱跑,好好学学礼仪规矩。”
不等谢黎拒绝,她直接下命令道:“就算现在不学,过些日子还是要学的,难道你想在皇宫出丑?”
谢黎就像一只被戳破的气球,有气无力的出了松鹤院,连之前想问的事都忘记了。
她趴在床榻上一个劲的捶床:“封建恶习要不得啊,都是两只眼,一张嘴,凭什么女人天生得矮男人一头,要学那什劳子规矩。”
正喋喋不休的抱怨着,夏时带了一位眼生的中年女子走进来:“娘子,这是夫人给您请的教习姑姑,从明天开始您就要早起学习礼仪了。”
谢黎打量着连头发都梳的严谨没有一丝毛躁的刻板女人,已经能预想到今后水深火热的日子,拿被子往头上一蒙,反正是从明日开始,今日怎么舒服就怎么来。
夏时忍着笑,偷偷去看教习姑姑,就见她十分淡定的道:“既如此,娘子好好歇着,老奴明日一早再来。”
来一道雷劈死她吧,她谢黎上马打球,干群架从来不怕,就怕那娘们兮兮连吃饭都要端着的规矩。
让她跟那些吃饭按颗粒数的贵女一块儿坐着,还不如一刀捅死来的痛快。
谢黎在教习姑姑的“磋磨”下,过的水生火热,大司马府外亦是风起云涌,金陵的酒楼茶肆都在议论安平县主霸道退婚,逼的谢家交出先帝所赐的玉如意一事。
“安平县主越发跋扈了,就算嫌弃谢大郎是个跛子,那婚事也是先帝所赐,她一个小娘子退婚还带着姘夫,简直水性杨花,伤风败俗。”
一名文士打扮的中年男子坐在茶楼痛斥秦澜不守妇道:“我看谢大郎与她退婚也好,省得将来绿云罩顶啊。”
另一人眼珠子一转,低声笑道:“我听人说,岳阳长公主出生就抱给太后抚养,与她的嫡亲闺女旭阳长公主一块长大。原本先帝想把秦大郎赐婚给旭阳长公主,但人家看不上秦驸马体弱,婚事就落在岳阳长公主头上。二人婚后不久,秦驸马就病故了,留下的遗腹子便是安平县主。”
那人呷了口茶,见身边的人都竖起耳朵倾听,得意的继续说:“太后心里愧疚,对秦县主宠爱非常,养出一副娇蛮跋扈的性子。这要是娶回去哪是娶妻,分明是迎祖宗,换我我也不愿。”
另有个大冬天摇扇的郎君凑上来哈哈一笑:“兄台言之有理。这桩婚事是怎么来的,咱们心知肚明。谢司马这些年可算是被世家恨的牙痒痒,如今他人尚在前线,战场刀剑无眼,你们说要是有个万一……。”
“你不要命了,这种话也敢乱说!”那个把宫闱之事说的津津乐道的文士慌神打断,埋怨的瞪他。
这人并不是谢直找来的托,只是听到大家都在讨论,顺嘴感言。话才出口,便知坏了事,连忙自打嘴巴,举杯陪笑:“是在下的错,在下的错,诸位权当我是放屁。那个,在下以茶代酒,自罚三杯。”
安平县主私自退婚这事终究捅了大篓子,岳阳长公主忍痛交出先帝赐给秦氏的免死金牌,这才将事情压下。
只不过退婚是不可能的,皇帝还指望拿婚事约束谢恒,他给长公主下达最后通牒,哪怕生米煮成熟饭,都要让谢韵娶秦澜。
李家就没那么幸运,李郎主被皇帝斥责一通,革去官职,连清水衙门的活儿都没了。家中一片混乱,借酒消愁的借酒消愁,变卖产业的变卖产业,李三郎的突暴毙崩了,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只草草预备薄棺埋了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