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艳阳陪着太后一直到太阳西斜。
丁嬷嬷温声细语道:“老祖宗,公主,午膳已经备好了,移驾过去吧。”
“好孩子,早饿了吧?”太后笑着道:“帮公主把奶豆腐端过来。”
奶豆腐又白又嫩,上面撒了杏仁和山楂碎,再用玛瑙红的琉璃盏盛着,是女孩子一见就喜欢的。
公孙艳阳接过,拿起银匙舀了一口,入口即化,酸酸甜甜。
太后看着她吃的津津有味,便对身边的春荷道:“这奶豆腐给曲姑娘也送一碗过去。”
春荷赶紧应下了。
公孙艳阳眨眨眼,好奇道:“哪个曲姑娘?”
太后道:“食不言寝不语,乖乖吃饭。”
公孙艳阳将手中的琉璃盏往桌子上一放,掖了嘴道:“吃饱了。”
太后也不理她,夹起一块鱼肉放进嘴里。
丁嬷嬷见公主闷闷不乐,笑道:“瞧瞧咱们公主,还跟小孩子似的。等会吃完饭,奴婢就叫她过来,你不就能见到了。”
曲落星整个下午都待在房里,其间来了一个小宫女给她送了一壶茶。
晚饭还是春荷亲自送的,她端着奶豆腐道:“这是韵安公主最爱吃的,太后特意吩咐给姑娘也留一份。”
曲落星谢了恩,将一整碗奶豆腐吃了个干净。因为太甜,腻着了,米饭只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
春荷见她吃完了,拿出一套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道:“这是内务府现拿的,姑娘先将就着穿。等给姑娘量好了尺寸大小,再做几套新的来。”
曲落星见衣服颜色和春荷身上的宫装不一样。想多嘴问一句,转念一想,可能宫女等级不一样,穿的衣服颜色也不一样吧。
春荷似看出她心中所想,笑道:“太后说了,姑娘是相府千金,又是以女医的身份进宫,不能和奴婢们相提并论。”
宁康宫是三明三暗的格局,正中间是正殿,东偏殿是太后的寝殿,西边一间是配殿。
配殿的屉子上糊的绡纱,显得屋里很敞亮。南窗下是一张贵妃榻,太后坐在上面,正和一个长相明媚的少女言笑晏晏。
春荷在她耳边小声道:“这位就是韵安公主,老祖宗最疼她。”
曲落星对着春荷感激地笑了笑。
进去传话的宫女出来,对着春荷福了福,道:“姑姑,太后叫进去呢!”
曲落星进房跪下行礼,“给太后请安,给公主请安。”
太后道:“起来吧!”
曲落星谢恩起身,规规矩矩站好。
公孙艳阳毫不掩饰地将曲落星上下肆意打量了一遍,问道:“听说我二哥在宫外受伤,是你救了他?”
曲落星眼皮微抬,见韵安公主黑葡萄似的眼睛盯着自己,赶紧应道:“回公主,是的。”
公孙艳阳灿然一笑,“真看不出来,你瞧着瘦瘦弱弱的,还有这份胆识和能耐。”
曲落星腼腆地笑,“公主见笑了,不过是举手之劳。”
公孙艳阳“啧啧”两声,“你居然把救皇子说的就像路边救了只猫儿狗儿似的。我二哥要是知道了,不知心里作何感想?”
曲落星一时哑然,敢情她救了人,还得顾及一下他的感受。
太后一边喝着茶,一边不动声色地听她们说话。丁嬷嬷小声道:“公主和曲姑娘似乎很合得来。”
半拢着的槅扇门被推开,妙语进来行了礼,道:“皇后娘娘来了,马上到正殿了。”
太后“唔”了一声,“让她直接过来吧!”
公孙艳阳立刻乖巧地走到太后身边,伸手在太后肩上拿捏起来。
曲落星一听皇后驾到,赶紧退到旁边去站着。
等皇后进了殿,屋里的宫人都磕头请安,齐呼“皇后娘娘吉祥!”
皇后说了免礼,然后对着太后曲腿纳万福,“臣妾给母后请安,母后万福金安。”
太后道:“快起来,下午晌听说你宫里请了御医,身体没什么大碍吧?”
皇后起身抬头,眉眼间恭敬端庄,“谢母后关怀,臣妾只是吹了点风,喝了药发点汗就好了。”
太后道:“哀家说了多少回了,身体不适或事务缠身,晨昏定省能免就免了。知道你孝顺,只是要小心身子。”
皇后应是,“臣妾记住了。”
太后摇头,“每次都说记住了,哪次又真的记住了?”
公孙艳阳好容易瞅着机会,对着皇后行礼,“给母后请安。”
皇后一进门就看到了她,和煦道:“比孝顺,咱们艳儿更胜一筹。”
说的公孙艳阳不好意思起来。
皇后目光一转,看着曲落星笑道:“这位姑娘就是曲丞相的千金吧?”
曲落星先前已随着丁嬷嬷一同行了礼,不过皇后点名问起,她便又跪下行礼道:“臣女曲落星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吉祥。”
皇后让免礼,笑道:“母后真会挑人,不光模样长的好,一看就是个伶俐人。”
许是太后要将她放进秀女中去的缘故,也许是女人嫉妒心使然。皇后心里对她说不上是什么感觉。眼前的少女青春靓丽,明艳照人,就连自己都忍不住想多看几眼。更何况哪个爷们儿不喜欢年轻漂亮的?
直接将曲落星干晾到一边,对太后道:“母后,臣妾还有一事,特意来向您禀告。”
说完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来。
太后看了丁嬷嬷一眼,丁嬷嬷会意,示意屋里的人都退出去。
公孙艳阳和曲落星也先后行礼告退。
等所有人都走了,丁嬷嬷将槅扇门轻轻合拢,自己守在门边。
太后道:“你有什么话,说吧。”
皇后想了想,才道:“昨日万岁爷听说臣妾病了,来探望。不经意看到了秀女名册,然后……然后……”
太后一听就明白了,嘴角浮起一丝笑来。似嘲弄,似失望,让人看不真切,“你不说哀家都忘了,皇帝亲口说过要给阿土和她赐婚。哀家该早点让你把她的名字去掉,你瞧瞧这记性,越来越差了。”
皇后低下头不吭声了,来之前想好的各种说辞,都派不上用场了。太后用轻飘飘的几句话,四两拨了千斤。
就是不知道,太后是真的忘记了,还是还有后招?
太后长叹了一口气,“皇帝不愿意哀家也不能强求,只能说天意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