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府——
季辛一身燃红华服,张扬、耀眼的不可方物,唯独发簪偏下,一朵洁白无瑕的白花,像是诉说着对故友的思念。
“殿下,大殿下来了——”枞韵怕季辛冷,给她拿来一件披风,轻轻披上。
季辛左手托着一盘新鲜生肉,右手拿起刀子,将肉一片片割下。
鹰尖锐的爪子抓住肉,双翅扑腾间,带起一阵劲风。
她目光沉稳地看着鹰,眼神无意识宣告着她的绝对掌控,整个画面充满了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嚯!”季阳一进门,就瞧见季辛耍鹰玩乐,“雕养的不错,你说那帮大臣看见你在府里养这玩意。”
“他们又该跟父皇打小报告了。”
季辛神色不变,没理会季阳,专心致志与鹰喂食:“一群酒囊饭袋,动动嘴皮子罢了。”
季阳很难不认同这话,“一会儿等幺儿来,再商量赈灾吧,你头顶的白花……”
“还想着叔父?”
“听说外域有了叔父身影,但不知是不是他,要不派人去看看?”
这话传到季辛耳中,手指微微一颤。
……
裴府之中——
房里弥漫着淡淡的药香,墙壁上挂着几幅古朴的字画,窗外透进几缕微弱的光线,洒在地上。
“你是说这两孩子,瞒着老夫,要借救灾之事,让桉儿从朝堂脱身,咳咳咳——”
裴书臣火气上来,咳嗽两声。
怪不得好生生的,把时序政调走,去验什么药材。
原来问题出在这里!
前脚刚与他耳提面命,不许隐瞒,不许擅作主张!
后脚就把最听话的那个,也给拐着,一起瞒他!
“放任他十年在外,就敢把老夫的话当耳旁风。”
“等这事结束,早晚寻个时间,给他重新立一遍规矩!”
“让他知晓何为师长之命,何为师门规矩!”
“表面乖的跟什么一样,背地里从来不听话!!!”
“消消气,消消气——”
程绪离默默移开裴书臣手边的东西,可别误伤他。
“拍!”裴书臣猛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桌子被震得“砰”地一声!
“胆大包天!来人去皇宫请陛下、太师过来!”
“等一下!”
程绪离急忙伸手拦住裴书臣,“何必辜负孩子们一番心血,左右都是罚。”
而且让季昌宁知道,是他告的密……
又好胡思乱想,伤心难过了。
“阿兄,不如这样……”
程绪离侧头在裴书臣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
没过几日,果真按照程绪离所言,秋庭桉被查下狱。
从前十年里,秋庭桉一步、一步走到位近人臣这个地步,又怎么可能真的干干净净。
且秋庭桉十年间,在朝中树敌颇多,一言一行都有人盯着,如今被皇帝亲自下令,押至大理寺拷问……
那些曾受秋庭桉压迫之人,自然不放过这个机会。
一个个往牢中塞人、丢证据。
一时之间,太师府乱作一团,人人都知晓,秋太师即将退位,太子季祈永也被连累,可能被迫离开京城,前往偏远地区。
外面风雨摇曳,“狱内”秋庭桉悠然自得,品着茶。
“这些人,真是恨不得一次性绞杀我。”
秋庭桉手里翻看着所谓的“证据”,嘴角微微上扬,像看戏本子一样。
“大人,您……何时强抢民女了?”
离哲一张张整理好,呈上来的卷宗,一边笑,一边问秋庭桉。
“小殿下知道您在府中,豢养花楼头牌吗?”
“还有这个,说您在外有私生子,还是数个,噗嗤——”
离哲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些人编理由,也得编个靠谱的吧。”
秋庭桉淡淡抿了口茶,挑了挑眉,“这几张记得烧了,省的永儿看见了,心里又委屈。”
您以为谁跟您一样,大醋缸子似的,离哲心里默默吐槽。
“是——”行动上,还是十分诚实的。
而此刻的裴府——
书房之中,裴书臣坐在宽大的雕花椅上,手中托着那只白陶小老虎,眼神专注而深邃。
手指轻轻摩挲着小老虎身上细腻的纹理,思考着什么。
“你最近倒是皮松得很——”裴书臣的声音冰冷而低沉,仿佛从牙缝中挤出的冰碴子,带着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威严。
季昌宁握了握拳头,膝盖重重地跪地,挺直脊背,双手垂在身侧,低头跪在裴书臣身前。
罚跪姿势标准到极致,让人难以挑出错处。
“宁儿不敢。”
从回来到现在,裴书臣一直没对他动鞭子,甚至也未像从前一般,这样严肃的训诫他。
现下一板一眼,不论是书房,还是训话的语气,都让季昌宁下意识浑身戒备、紧绷。
他在赌,赌裴书臣会信他,没伤害秋庭桉,还是会像从前一样,直接安下罪名,罚的血肉模糊。
可同样,裴书臣看向孩子,他在等孩子同他坦白,他要看看,这个孩子经历了这么长时间,到底会不会再隐瞒他。
他要逼一次季昌宁——
“砰!”一声巨响打破了寂静,长鞭被裴书臣狠狠地扔到了季昌宁面前。
声音极重,落在耳边,恍如隔世。
“你的老朋友,你该跟他好生熟悉、熟悉。”一字、一句让季昌宁心下肃然敬畏,跪的更加端正。
看孩子依旧倔着的样子,裴书臣心中火气不减反增。
他本不想今日对孩子动手,但事实证明,季昌宁这个小孩,不打不听话。
不管如何,裴书臣都已经打算好,今日好好跟这个阳奉阴违的孩子算算总账。
让他知道疼!下次再敢隐瞒,也得先想想能不能挨得住!
可季昌宁没抬头,他的目光落在鞭子上也极为刺眼,仿佛透着一层血色寒光,像是被他的血染的发亮。
曾经被它抽的皮开肉绽,甚至滚到地上,疼痛难忍。
他在挣扎、纠结……
未等他做出下一步反应,裴书臣眼神中满是审视与威严,看向他:
“季昌宁——看着它!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