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干什么?”
裴书臣手里端着药碗,微微侧头,目光从手中的药碗移向时序政。
似乎被时序政的开心感染,露出一丝笑意。
时序政一脸兴奋,眼睛亮闪闪的:
“哥哥让我去昌州拿一味草药,说是外域进贡的,但在昌州被扣留下来,他怀疑草药真伪,让我去鉴别一下。”
“回来有奖励。”时序政直言不讳,脸上洋溢着期待的笑容,眼睛弯成了月牙,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裴书臣轻轻挑眉,饶有兴致地问道:“什么奖励?”
他端起药碗,缓缓送到嘴边,轻抿了一口,目光依旧停留在时序政身上。
时序政神秘地眨眨眼,调皮地摇摇头:
“不告诉您,我大约要走半月左右,您老这药可不能停。”伸出一根手指,冲裴书臣晃了晃,一副古灵精怪的模样。
“我都配好了,叔儿,你记得每天来看着师父喝嗷!”时序政转头看向程绪离,拍拍他的肩膀。
裴书臣和程绪离对视一眼,无奈地笑了。
时序政转身准备离开,又突然跑回来,几步跨到裴书臣身边,蹲在他腿边,抱住裴书臣的腰身,仰着脑袋,认真地说道:
“您可一定要按时喝药。”
“否则我真的会生气——”他皱起眉头,佯装生气,活像个撒娇的孩子。
裴书臣屈指刮了刮他的鼻尖,轻笑:“在外遇到困难,记得回家,家里大人都在,不要硬扛,知道吗?”
困难、回家、大人都在。
在这样环境里长大的时序政,又怎么可能不阳光。
双臂紧紧地环住裴书臣的腰,仰起头,眼神明亮地看着裴书臣:“嗯!知道啦——”
随后,松开手,拍了拍裴书臣的手臂,直起身来,脸上依旧挂着那副开朗的笑容,“那我走了,您记得按时吃药。”
“去吧,注意安全。”裴书臣微微颔首,目送时序政离开,不知为何,看着时序政离开的背影。
他总有些莫名的不舍,想来是年纪大了,看不得孩子离开自己跟前。
程绪离看着裴书臣那副不舍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调侃:“听见没,孩子都记挂着你按时吃药。”
“你属猴的么?”裴书臣笑着睨了一眼程绪离,逗笑一句:“老虎不在,猴子当大王。”
程绪离也不恼,这么多年,早习惯了裴书臣时不时逗笑。
宫内——
“启禀陛下,今年严寒,已然导致多处百姓流离失所,臣建议应开放国库,赈灾。”
朝堂之上,大臣们纷纷出列奏报此事。
“启禀父皇,今年因为天气原因,粮食收成不好,儿臣认为还需减少税收。”
季辛站在台上,自疫病解决后,她顺理成章进入大殿议事。
“长姐这话不错,不如先开国库赈灾,待明年来年收成之后再补给国库。”季阳也随季辛之后出列附和。
“秋相以为如何——”
季昌宁坐于高位,目光落在高台下的秋庭桉身上。
一夜,他也不知道秋庭桉如何选择。
“臣以为三位殿下,既都心系百姓,不如此次赈灾便交由三位殿下。”
季昌宁心中那块大石,终究落下,微微抬手,“便按秋相所言去办。”
季祈永微微一愣,自从疫病之后,秋庭桉不愿他掺和宫外之事,这次怎地?
狐疑的看向秋庭桉,只见秋庭桉眉眼微蹙,并未看向他,显然心中有事。
临下朝,季祈永被季阳一把拽走,秋庭桉垂眸敛神,也没说什么。
“怎么样,给你的好用吗?”
季阳一脸期待,大庭广众也不害羞。
“好、好用……”季祈永赶紧捂住季阳的嘴,磕磕巴巴躲在角落,压低声音,“谢谢阿兄。”
“看你这胆小如鼠的样子!”季阳生性跳脱,见自家弟弟被唬的一脸血,笑的直不起腰,“还怪讲礼貌的。”
“行了,跟你说正事,这次去赈灾,咱一会儿去季辛那商量、商量。”
“毕竟关乎百姓苍生,不能含糊。”
季祈永其实也想去,但是他看秋庭桉状态不对,他就有些犹豫……
“师父这几天心情不好,我晚些过去,你和阿姊先商讨。”
也成,反正大势所趋,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季阳也并不催他。
“行,我们等太子殿下来拍板定案。”
待季阳走后,季祈永才跟上秋庭桉,一路无言,他几次三番想提起话题,但秋庭桉也只是轻笑。
像是并未有心情,与他调笑。
他终究忍不住,抓住秋庭桉的手臂。
“师父,我们谈一谈……好不好?”
秋庭桉垂眸,握紧季祈永的手,看着季祈永焦急的眼神,终究莞尔一笑:
“好,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是一处庭院,比起皇宫,东宫亦或是太师府,都显得太小、太清冷。
普通的陈设、简单的家具、没有太多修饰与华丽的布置,却处处可见温暖与用心。
季祈永诧异的看着这处院落,不明白秋庭桉带他来这里做什么。
“这里儿时,我和你父皇经常会来的地方……”秋庭桉轻抚着红漆门窗,神色柔和。
逃离尘世,片刻宁静。
“这是父皇写的诗?”季祈永迈进去,看见院中的古树旁立着一石碑,笔力遒劲,有几分气势凌人,又饱含力量。
季昌宁给人的感觉,一直都是沉稳冷静,又或是生性淡漠、凉薄。
却从未想过,也会有如此自由、少年的心境。
【天涯路远何所惧,壮志凌云心不悔。】
“当初,也是在这儿,他将你托付给我。”
秋庭桉微微仰头,目光在周围的环境中缓缓扫视,陷入了回忆。
眼神中缓缓流露出一丝感慨,带着些淡淡的哀伤。
转眼十年,乌飞兔走。
“我们是师兄弟,也是知己,但也争斗十年。”
秋庭桉看着季祈永满眼好奇宝宝的样子,就不免失笑。
轻拂着季祈永的头发,目光温柔:
“如果以后不是太子,就要住这样的庭院,会觉得不适应吗?
“真的可以吗?”季祈永眼睛都亮了!满眼闪烁着惊喜与期待!
秋庭桉觉得这孩子,傻气又可爱,忍不住伸手戳了戳他的额头。
“当然,也有好处,以后宅子由你挑选、摆设也由你做主,不需要恪守宫中制度规矩……”
说着,秋庭桉似是玩笑一般说了一句:“这么说着,你好像一般庭院里的当家主母似的。”
季祈永握住秋庭桉的手,嘴角微微张开:“东宫、宫殿、太师府,都是一代接着一代人,住进去、搬出来。”
“可这里更像家——”季祈永缓缓抬起头,目光期许地看着秋庭桉:
“师父,我们有个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