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被困于柴房。
嬴曦与章云被张角挟持已经半月有余,来到新野大概也有五天了,但却被关在一间屋内,整日虽有人送来水米,但这种苦日子真不知道要过多久。
章云虽是将门之后,但说到底也是个孩子,脸上虽然坚毅无比,但肚子却是一直咕噜咕噜的叫个不停。
至于嬴曦,她同样也好过不到哪里去,她一向是个爱干净的人,可是现在白皙的脸上布满混成,头发几天没洗,都快打结了!
“母亲,我们究竟还要被关多久啊……”
继子的问题让嬴曦更加迷茫了,她现在只恨自己幼年时未能精习武艺,连区区绳索也都无法震开,故而只能无奈的说道:“在忍忍,至少这么多天的观察下来,那个道人至少不会要了我们的性命,看来是想拿我们的命去威胁子婴,从而达到政治上的目的。”
章云:“若是父亲在这里就好了……”
“那你们的希望可就落空了,章邯已死,南阳大半落于沛公之手,两位也就不必对一个不存在的死人心存挂念了!”
柴房吱呀一声被打开,身着黄色道袍的张角从外面进来,显然是听到了两人先前的谈话,遂而刻意出此言论,击垮二人的内心防线!
“怎么会?!这根本不可能!”
嬴曦挣扎的想要站起来,说道:“他可是章邯!他怎么会死!不会的!”
“我骗你做什么?”
张角冷笑道:“你究竟还要我说几遍才会相信?!章邯死了,死在汉中郡守刘裕刘寄奴的手上!”
理论上是这样没错,但真正杀死章邯的,却是张角,这便是策士的力量,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刘寄奴!”
章云的眼中满是怒意,说道:“子婴他就是个骗子!他说好了放我爹一条生路,却在暗地里叫刘寄奴杀害我爹!!”
“你给我住嘴!”
嬴曦怒斥道:“若是陛下真要杀你爹,就不会放任我们来汉中,你莫要听风就是雨!”
章云:“事到如今母亲你还一意孤行?他子婴的手段有多厉害你见识过么?连赵高都被他耍的团团转,别忘了!当时若不是你为他传书什么血带诏,他又怎么会能在赵高眼皮子底下聚集3000禁军以供起事?!”
“或许这就是他一早就谋划好的!他……是在拿您当诱饵!”
“不可能!”
嬴曦坚持道:“你听着,你在敢胡说八道,就别叫我母亲!”
章云:“事到如今,事实摆在眼前,您为何不信?什么永远的少府大人,都是假的!他们赢家做事向来心狠手辣,你……”
章云说到一半,却见嬴曦红着眼睛看向自己,可能他是真把嬴曦当成家人了,却忘了她是秦国公主,也姓赢!
“母亲……孩儿失言……”
嬴曦不语,张角则是看着这场苦情大戏,不由的拍手叫好,见他说道:“啧啧,两位还真是母子情深呐……不过先把眼泪留着吧,因为待会儿,有你们哭的时候!”
张角摆了摆手,命人将母子二人带出……
他与药材商人田德是朋友,遂而一直客居此地,偶尔去茶馆下下棋,过些消遣日子,顺便打探清楚南阳究竟是怎样的局势。
因为他这样的策士弈者,总是能够把握在最好的时机入局,从而因一颗棋子的变化,改变全局的动向!
何况自古商人都会待价而沽,又何况不止他张角一直这么做!
总算皇天不负有心人,今日张良来访,便是给了他这样一个机会!
张良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希望能以正常价格购买药材,可是田德是个商人,本不愿与刘季这样的军阀多扯上关系,却奈何关系张角复兴道家人宗的大计,遂而只好答应了下来。
其实张良这么做,说到底也只是为了南阳百姓不受瘟疫荼毒之苦,却奈何他的努力在整个天下面前顿时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后院的鱼池前,田德支起了一张桌子,摆上茶饮果品款待张良,张良拱手言谢,遂而说道:“田老爷如此深明大义,张良感激不尽!”
田德说道:“我还不就是冲着张三先生你这个人么?钱赚多少算多啊?就当我赔本赚吆喝了!”
张良:“良一定会言明,此乃田老爷的善举!”
田德:“可别,你要谢就谢我那孟凌兄弟吧(张角的字,作者乱起的),若非我那兄弟在此谋划,我一介商贾,又怎会有见识去囤积药材?其实早在两个月前,我那兄弟便看出了南阳局势苗头不对,故而让我早做准备,方才能有今日情形……”
于是乎田德成功的将张角引荐给了张良,这也省的他跑去宛城一趟了,张良得知张角还抓获了秦国公主之后,更是对其赞叹不已!
他张良是个政客,只要能达到目的,就算是不择手段的耍计谋,他也不会眨一下眼睛!他能做出拦截司马卬,让自己所认定的君主入驻关中的事情,就也能做出用嬴曦威胁子婴退军的事情,因为他所做这一切目的,就只是为了推翻这个肮脏腐朽的国家,从而建立一个自己内心中的理想国度!
第二天,张良与张角带着这批药材,以及嬴曦与章云来到了宛城,路上,两人不断探讨当今天下大势,难得的是两人的思绪竟然不谋而合!
张良说道:“以君之大才,若是入仕,怕是也能有一翻作为,如今天下大乱,群雄并起,君不论是复兴道家也好,还是为百姓谋太平也罢,都得寻一安身立命之所,不知孟凌兄有何打算?”
张角说道:“说实话,我此番来,只是想问沛公借兵!如今我道家人宗祖庭千辰山被一伙山贼占据,可惜我势单力薄,同门师兄弟仅仅只有十余人,根本不是那伙人的对手,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大费周章独行千里……”
“我先是去了汉中,使计帮项悍赚了几座城关,但本以为能项羽会念及我师尊的几分薄面,借我几百兵马收复祖庭,可对方却写了一封推荐信将我打发至此寻求沛公的帮助……”
“我知道,这天下诸侯本就不是一心,要想寻求别人的帮助,首先自己就得有拿得出手的筹码,经过上次的教训,我便与友人在此经营,果不其然,让我等到了子房兄!你我对弈一场,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张角恳请子房兄念在与我师尊逍遥子相识一场的份上,出手规劝沛公许我兵马,收复千辰山!”
张角与张良是同辈,但却恭谦有佳,与先前那使手段,耍计谋的家伙判若两人!
张良同样是个君子,本想痛痛快快的答应,可是想到自己如今在刘营的处境,便有些郁郁寡欢,故而说道:“实不相瞒,我在沛公账下渐渐被一些小人构陷疏远,前日又因为与沛公政见不合而心生间隙,所以才负气出走至新野……”
张角的脸上虽然没有显出半分不悦,但心里却也是有些不好受,但见张良说道:“不过你不妨随我先去见见萧何,他在沛公账下德高望重,我们只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只要萧律仁开口,相信卢绾陈平这两个小人定然不敢多生事端!”
得,又是一个推一个,不过张角也没有生气,只是平淡的说道:“那还是要劳烦子房兄引荐一番了……”
故而两人去往了萧何暂居的府邸,宛城郡守府
现如今他在此地办公,调度梳理关于粮草军械等一系列后勤事宜,在听说张良凭借面子购置了一批药材后,更是对此喜出望外,听闻张良来访,故而出门相迎道:“张子房啊张子房,你可是帮了南阳百姓的大忙了!”
张良:“我不敢居功,你要谢还是谢他吧,我来为你二人引荐一番,此乃道家人宗逍遥子先生的高徒张角张道长……”
萧何道:“幸会幸会!”
于是乎张良便牵线搭桥,将张角的事情乃至这些日子的经历诉说一通,萧何是个中厚的人,当即表示会帮他们这个忙,只是如今瘟疫的事情不能在拖了,宛城已经开始有病患开始肆虐了,若是在拖下去,那这支义军迟早将会被天灾覆灭!
故而张角请缨道:“那不妨将我引荐给沛公,或许我能根治此祸也说不定!”
张良:“孟凌兄可懂岐黄之术?”
张角:“一点点……”
张良:“那这就太好了!你若早说,咱们也不用来麻烦萧大人了,你即刻准备一番,咱们现在就去阳城面见沛公!”
索性两地不是很远,二人策马狂奔,赶在午后来到阳城,如今彭越陈平他们已经出兵去攻丹水,好牵制嬴战主力,目的是引在西峡县的董卓回兵来救,好让曹参率军能够驰援武关的赵高,现如今在大营内的主事者就剩下卢绾这么一个老资格,郦食其,柴武这些人根本不够看,他们也不敢在张良面前哔哔赖赖,但卢绾……
算了,这个人一言难尽啊!
阳城府衙内……
刘邦此时已经穿上了上将军的盔甲,两日不见,张良只觉得刘邦又比往日富态了不少,显然是痴迷与如今盟军上将军的地位而无法自拔……
“子房回来了?事情办的如何?可有什么难处?”
刘邦虚情假意的做了做样子,出门迎接,对着张良一通嘘寒问暖,张良则是本分的说道:“主公,良此番去新野遇一大才,特来向主公引荐!”
张角拱手道:“道家弟子张角,见过沛公!”
刘邦说道:“先生不必多礼,既然是子房举荐,那就留在阳城,做个主簿吧!”
“沛公误会了!”
张角说道:“贫道此来并非是求得一官半职,而是与沛公谈一桩买卖!”
“买卖?”
刘邦心理对张角嗤之以鼻,但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故而说道:“道长乃化外之人,与我有何生意可做?”
张角道:“贫道深知沛公欲入关中之意,遂而将秦国公主嬴曦抓获,沛公可借此与那秦帝谈条件,勒令其撤军!”
“哈哈哈哈!”
刘邦笑道:“真是荒唐,区区一个秦国公主,就能让子婴退兵?你莫不是把这秦国的虎狼之君看的太简单了吧?”
张角:“沛公说笑了,筹码这种东西,不在乎大小,而在乎你怎么用他!”
刘邦:“还请道长赐教!”
张角:“沛公是个聪明人,不需要贫道事无巨细的指点吧?现如今只要将消息放出,秦国军心必然大乱,届时可寻一处险要之地设下埋伏,引诱秦帝分心来救,那其必然无法全心全力的攻伐武关,届时敌为鱼肉,我为刀俎,斩其机要犹如探囊取物!”
刘邦:“听起来是不错,你想得到什么?”
张角说道:“我想从沛公这里借兵!”
刘邦:“多少?”
张角:“两千!”
嘶~
刘邦倒吸一口凉气,转而用复杂的眼神看向张良,意思很明确:你从哪来弄来这么一个神经病?
张良此时也不得不对张角有些不满,不是说好的500军士么,怎么突然蹦出个两千?
此时张角淡然的说道:“怎么?沛公觉得这么一个绝妙的战机,不值两千兵马?”
刘邦说道:“东西是好东西,可是你不觉得你的要价有些贵么?何况,我们是义军,岂容你将兵马借来借去?”
张角说道:“实不相瞒,道家人宗祖庭千辰山被一伙马匪山贼占领,且人数众多,故而想求沛公出手相助!”
刘邦说道:“这不行啊……我们现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两千兵马太多了……”
张角:“那我在加一条!我有治疗瘟疫的办法!”
“此话当真?”
刘季眼前一亮,显然是被张角的话吊起了胃口,如今他新任上将军,根基不稳,且各地不服,若是张角可助他治疗瘟疫,那么凭此功绩,各地的诸侯们一定会对他感恩戴德,就算是以后遇到了项羽,他刘季也不会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