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欣的话句句珠玑,都说到了吴三桂的心坎儿里,可他说到底也是一军之表率,若因势利导而投范增,那恐怕会被天下豪杰瞧不起,他吴三桂是个爱惜自己羽毛的男人!
司马欣见他不语,故而继续循循善诱道:“你看,当初我投降楚军,楚军也不是没把我怎么着么?还有那章邯,那家伙我跟你说……”
司马欣眉飞色舞的就跟说书人咏哦一般,但见他道:“要知道章邯可是与诸侯联军有宿怨啊?他杀了多少六国贵胄?就连之前的项梁不是也在定陶之战叫章邯围了三天三夜到最后被乱刀砍死了么?还有那什么魏咎、田儋之流,多数皆死于他手,那不还是被哥们儿我的三寸不烂之舌给说活的捡回一条性命么?还有那董翳……”
见他说的兴起,吴三桂心中便有些对其不胜其烦,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把投降说的辈儿有面子,他司马欣也是无敌了!
“行了行了,司马兄的本事吴谋自然仰慕钦佩,然则未战先降实属奇耻大辱,我实在不能苟同!”
开玩笑!
他吴三桂所搜刮之金银财宝全在洛阳,若就这般走了,他属实不甘心!
毕竟门槛有膝盖那么高的豪宅,他舍不得!
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但是不知敌所动就望风而降,那不是识时务,那是自降身价!
毕竟……
投降也是一门艺术,明朝末年,满清鞑靼窥我山海关,1644年的明朝风雨飘摇,又恰逢李自成的大顺义军直逼京城,并且崇祯皇帝欲调宁远之兵回援,吴三桂开口要价就是一百万两,可是不等银子送到,他便开城献关,打着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旗号为清廷冲锋陷阵,不得不说他真的很会做买卖,什么家国天下,民族大义,通通去TM的!
当世活的舒心才是硬道理!
吴三桂早就不想鸟这狗朝廷了,毕竟他是个勇冠三军,谋如管乐的大才……
其实司马欣所说也不无道理,不过吴三桂却有自己的打算,别看他说的硬气,实际上他在寻思,怎样投降,才能让自己保存颜面,又有一定价值呢?
正在他发呆之际,却见出去巡视的刘备赶来,说道:“义父,探马来报,白石滩处发现楚军,人数不多,只有二百余众,请义父下令,是否将其歼灭?!”
敌军来了?
我的妈吔……来这么快?
我还没准备好呢!
吴三桂虽然心乱如麻,但在刘备面前,却也还是不动声色的说道:“不急,这不过是楚军的先头部队来探听风声的,放他们过去!”
刘备愣在原地,不知道自己这个常常自比管仲乐毅的义父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可是当初为了救孙尚香一家,上了他的贼船,而今也只能为其驱使谋划,只见刘备说道:“义父,儿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哦?我儿但说无妨!”
“义父,眼下楚军远道而来,六国诸侯宿怨难消,其虽来势汹汹,但余力必不足矣,而今已是十月天气,又值秋收割麦,儿观楚军必定会借机南下去往周边富庶的嵩县,汝阳一代强征老百姓的钱粮扩充军用……义父在伊阙不战而走抛弃城关,而今若是在撤……损失国土是小,那嵩县,宜阳,汝阳一代的老百姓可就遭殃了!”
刘备到底还是心怀天下,不过乱世之中,他的这颗仁德之心只会被利益驱使的有心人碾碎的淋漓尽致,只见吴三桂沉吟片刻,说道:“这……你的意思是说,楚军很有可能劫掠百姓?”
刘备点头,郑重其事的说道:“不是可能,根据前几次楚军攻秦所犯之恶行,要做到秋毫无犯根本不可能,还请义父早做准备!”
“嗯……是该准准备了……”
吴三桂点了点头,说道:“玄德啊,你没什么事儿就下去吧!”
待到刘备走后,吴三桂便思量起了自己的小九九,他想的可不是保境安民,而是,如何能用现有之局势叫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其实他想过割据一方,但那样似乎有些不现实,但是眼下投楚一定是万万不可取的,朝廷以及王家不是喜欢打胜仗么?那他吴三桂就给他们一场胜仗!
吴三桂于是心生一计,差人将那二百楚军尽数扑杀,又在沿途当道扎营,摆出一副誓与楚军共存亡的架势,这可把司马欣这等投降派给吓坏了,赶忙上前说道:“长伯兄啊,先前在伊阙那等雄关之前你不死守,而今却当道扎营这是为何?况且你将那打探的先头部队击破,不就是等于告诉范增我等动向么?哎,你啊……”
司马欣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叫人忍俊不禁,不过刘备却说道:“义父可是下了与敌军死战的心思?”
吴三桂点了点头,而后违心的说道:“想来皇帝陛下待我不薄啊,戳升我做了校尉,又一路至现在的游击将军,我吴三桂怎能不报君厚恩呢?之前不过谋之诱敌计量,常言道:骄兵必败!我们如此反戈一击对方一定意想不到,解释我们依山傍水又能依靠周遭之林地与其进行野战游击,以那范增老儿多疑的性格必然不敢小觑我等!”
大哥你吹呢吧?
说走的是你,说要火攻的是你,而今你又要当道扎营跟人家五万兵马火拼?你是没活够啊还是怎么着啦?
司马欣一时半会有些莫不清楚吴三桂的套路,故而全程惊愕的听他在这里吹牛,反正就是正义必将战胜邪恶那一套,依他们众志成城之师,必将攻克楚军残暴之徒,说真的,这些鬼话要是有用,他们何必劳民伤财的率军出战?
其实吴三桂的想法很简单,他只要拼死一战,在此拖楚军个三五天完全不成问题,至于先前刘备说的秋收割麦,让他想到了一条妙计!
在安顿完一切之后,他便叫来刘备,嘱咐给他办一件事情,那便是派一标人马,去往周围富庶之地,去捉来一些蝗虫,将其投置麦田,又或者是一些老鼠,总之他是要人为制造灾难,从而让楚军陷入疾病,由此,这支战力无比的军队必然会大打折扣,如此一来,别说一个范增,就是项羽亲临怕是也难以力挽狂澜!
“这……未免太毒辣了吧,义父,且不论楚军是否能照你所想进驻你说的那几个县,历朝历代因蝗虫灾害导致百姓流离失所,易子而食,惨状更是数不胜数,我们这么做实在有伤天和!”
此时吴三桂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玄德啊,你岁数还太小,不明白这个世间的道理,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我们这么做,不是为了自己的私心,而是为了保卫我大秦疆土!你也读兵书,要知道,佳兵者不祥之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这要看看他举起屠刀对准了谁,这要看看他举起屠刀干什么,我们秦国早已不是那个统御天下的泱泱大国,若不用强,就要被灭亡,所谓天道昭昭,变者恒通,若要循规蹈矩,那必将会成为被淘汰的垃圾!秦有商君变法大兴六代,今日我吴三桂之所为,与之无二!”
见吴三桂铁了心的要倒行逆施,刘备劝阻道:“可是义父,你这样,会惹得天下声讨,搞得民不聊生,三川百姓怨声载道,蝗虫一旦成灾,周边郡县皆不可幸免,到时候就算想补救也是覆水难收,您会被天下人唾骂的!”
刘备对吴三桂还不是很了解,通过这几天的接触,他明白这个义父明面上对大秦毕恭毕敬,实则怨声载道,善妒者,内心大多无德,他们总是故步自封于自己内心中一片狭隘的小天地内,吴三桂诋毁刑道荣他也有耳闻,可是作为吴三桂的义子,刘备只能尽自己的本分去规劝,亦如今日使然!
不过刘备还是太年轻了,这只小绵羊只看到了吴三桂善妒的一面,却忽略了在他面具下那颗无与伦比的野心!
只见吴三桂哈哈一笑,负手而立,说道:“唾骂又如何?长平之战,白起杀降30万,他照样是我大秦的武安君,还有吴起,劣迹斑斑的背后是无尽的荣耀!远的不说,就那个屠夫项羽,在巨鹿破我军阵杀降20万,他不也被楚人冠以‘英雄’二字么?”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
刘备还想说话却被吴三桂打断,只见他道:“兵者诡道也,心存良善固然是好,然则只会成为你行事的负累!玄德,为父本欲将此事交由你来做,借此来对你历练一二,既然你心中颇有抵触,那就交给别人去做好了,你就留守军中,跟随为父演练军阵长长见识吧!”
吴三桂看似善解人意的安排,实际上是一招以退为进的手段,刘备心思纯良,定然不会安分的坐在军营死等,果不其然,但见刘备说道:“义父,儿不是那个意思……这趟差事,我去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