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下那宫女本来是端着药布的。
现在药布洒了一地,伴随着瓶瓶罐罐,弄得地上到处都是。
“怎么回事?!”
杜甘也听到动静,出来查看。
他很气愤。
匆匆出来,就看着宫女倒在地上。
见对方半天不起来,他气得脸色都变了,忍不住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装死?起来!现在可没有那些闲工夫让你们偷懒……”
他话音还未落下,抬眼一看,才看到让他大脑无法运转的一幕。
前殿里,不仅仅是那个宫女,原本来来往往忙碌着的人都已经倒下。
他们或仰或趟,全部都双眼紧闭摊在地上,像一具具死尸。
杜甘这时才意识到耳边无比安静。
什么动静都没有。
落针可闻。
他有些僵硬地扫过地上众人,终于看到蕊枝也在其中。
那个原本应该在前殿安排控制局面的大宫女,现在也像死人似的躺着,双眼紧闭,没有半点反应。
“怎么会这样?”
他心底升起一股不祥的感觉。
下意识就想转身回去。
但还没等他做出这个动作,鼻尖就传来一阵从未闻到过的异香。
他顿时觉得浑身发软,整个人毫无征兆地倒了下去。
“咚!”
这是安静的前殿唯一能听到的声响。
“迷……迷……”
杜甘倒下之后,没有立即失去意识,而且他也反应过来那道异香究竟是从何而来,于是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挣扎着想要往内殿里面爬。
这异香他是在外面闻到的。
刚刚在内殿的时候,他并未察觉有这种东西存在,证明是有人在外面动了手脚。
紧急之下,他想不到究竟是谁,但下意识想回去把这件事告诉尚在内殿忙碌的钱子骞和云池。
快点。
再快点。
他咬破舌尖,希望能多撑一会儿。
但还没等他爬出去多远,一双小手就按住他的双肩,阻止了他的动作。
“咦,这不是刚才在皇后娘娘身边忙碌的太医吗,怎么会在这里?”
身后响起的是柔柔弱弱的声音。
杜甘意识恍惚。
他已经说不出话。
好在对方似乎也没有要让他说话的意思。
见他双眼已经开始翻白,笑了笑,继续道:“你要是在这里的话,那里面岂不是就只有一个太医和那个小废物了吗?真好呀,我倒是省事了。”
那只手扯着杜甘的头发,让他被迫抬起头。
意识恍惚的杜甘终于在这时看清对方的样貌。
这个人,不就是刚才跟着苏乡君一起进来的婢女吗?
刚才那恶毒阴狠的笑声,是她发出来的?
“你、你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你也不配知道,你只需要知道,今天,这个地方,就是你们的安、魂、冢。”
当然,他们究竟能不能安魂,她并不知道。
但今天之后,她的魂魄终于可以得到安宁了。
“你……”
“放心,我会给你一个痛快的,不会浪费太多时间在你身上,毕竟我也很忙,好不容易才重生,当然要去做更有意义的事。”
于是她放开手。
杜甘的头“咚”地砸在地板上。
一把老旧的匕首插进他胸口。
他浑身发软,连呼救都做不到。
然后那双绣鞋绕过他,走向后殿。
不。
不行。
不能进去。
“站……”他拼命想拉住她的衣角。
但还没碰到对方,就被她一脚踢开,“滚。”
她那只原本因为受伤而一瘸一拐的腿,现在居然一点儿事没有,不仅能正常走路,就连踢人的力气都十足。
杜甘被她一脚踢开,终于彻底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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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殿。
钱子骞和云池还在奋力救人。
“银针。”钱子骞头顶满是汗。
云池闻言,一边给他擦汗,一边将他针袋里的银针递过去。
做完这事之后,见床山躺着的人伤口处又有血水流出来,她慌忙要去拿药布按住。
结果这一转头才注意到,那原本应该早就让人换掉的药布,现在还静静在那里躺着,还是之前那份。
“人呢?怎么还不来换东西?”云池终于反应过来不对,高声朝外喊道。
钱子骞闻言,也转头看了眼,“怎么了?”
“人……”
“云池县主,刚才是你在喊吗?出什么事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没等云池把话说完,小竹已经匆匆跑进来。
她手上端着水和药布。
“怎么是你。”云池看见她,愣了愣,“宫女们人呢?”
“刚才端热水的宫女慌忙摔了一跤,热水倒在我家姑娘身上,那水又滑,现在外面乱成一团,我看这样不行,就带着东西先进来了,县主要换东西吗?”
“哦、哦,你来得正好,快把药布和水端过来。”
“哎,好。”
小竹快步走过来。
刚才她站在门口的时候,只来得及匆匆看上一眼,根本没看清楚里面什么情况,只能看到床上躺着的那个血淋淋的人。
那人的身上没有一块好肉。
跟别人说的一样。
但她还不能完全确定。
随着渐渐靠近,她能闻到空气中那焦糊的气味,还有冲天的血腥气。
那味道难闻得令人作呕。
但她却无比兴奋。
无论如何,她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不辜负她这些年来付出的代价。
“不对啊,杜院正刚才不是出去了,怎么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就在她快要靠近的时候,钱子骞忽然反应过来什么,开口问道。
其实他这也不算是反应过来,而是下意识感觉到不对。
之前虽然宫人在慌乱中也尽力保持着安静,但从没像现在这样死寂。
现在,外面安静的仿佛落一根针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他看向那婢女。
这个婢女他也是见过的。
之前苏梨被刺杀的时候,这个婢女也因为身受重伤被送到太医院抢救,他虽然是去替苏梨诊治,但还是先看过一眼,对她的情况大致了解。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个婢女身上也是有伤的。
她伤在腿上。
贯穿伤。
就算用了最好的药,也不可能好得这么快。
可是现在,她端着水盆药布,正稳稳当当朝这边走来,那腿脚利索得仿佛根本没受过伤一样。
“不对,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