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王问：那你呢。
你已经杀回了邺京，那些曾经欺负她的人，算计她的人，统统被你以铁血手段惩治干净。
那之后该怎么办呢。
这个千疮百孔的大齐，未来又将何去何从。
“谁知道。”
这并不是他关心的事，他也不在乎。
言语里的漠然仿佛一把尖刀刺在人心上。
睿王无言以对。
他其实还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他，但事到如今，那些原本困扰在心中的疑惑却再也问不出来了。
或许即使问了，也没有任何意义。
人无法改变既定的结局。
很多事情在他们当时做决定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现在的结果。
他是。
雁王也是。
红衣的男人转身离去。
片刻之后，他身后一直掩藏身形的黑影缓缓出现，没有看站在门口的睿王，直径往太医院内去了。
睿王觉得那人有些眼熟。
但半边垮下的肩膀，又显示出他身体的伤残。
在睿王原本的印象里，这个人应该不是这样的。
他没有立场阻止，也没有想阻止，只眼睁睁看着那人走进去。
这时候苏闻柳刚好也给人看完，开好药方，背着药箱出来。
看见鬼影般站在院子里的人，愣好半天，才后知后觉道：“啊，是你啊，怎么，终于愿意到阳光下走一走了？你再不出来，我都快要忘了你这人了。”
“她怎么样。”
对方没有回应他的戏谑，只是问了个最关心的问题。
苏闻柳把身上的药箱换一个方向，摇头道：“情况不是很好，毕竟伤势太严重了，当时也没有好好治疗，现在有很多棘手的问题，不过……”
“需要什么药，你尽管说，我去找。”
“不劳阁下费心。”
没等苏闻柳再说些什么，身后屋子里又走出来一人。
粗布衣衫在他身上显得格外板正，映衬着他现在脸上的表情，气势汹汹，不含善意。
他看着院子里人。
“阁下胸中自有大义，当初既然选择放弃她，如今回头再做这些事又有什么意义，如果没有你们把她留在这皇宫里，她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陈三的态度充满敌意。
当初雁王有本事把那么多人都弄出去，再加一个小小的云池，也没什么困难。
反正当时肃帝想要的只有云若璃。
可他们为了自己的私心，还是把那个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的蠢丫头丢下，最后离开的时候，也没人管她的死活。
这天下没几个人在乎她。
除了她那个已经化成灰的小姐。
在那场大火之中，他亲眼看到她被火焰吞噬的模样，小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明明疼的要死，又不敢尖叫哭泣。
她明明那么胆小，那么爱哭，屁大点事就要哭半天。
偏那个时候，倔的像头驴。
其实哭出来也没什么。
但现在她却连哭也不会了，只能带着那浑身的疤痕躺在床上，不能吃她最喜欢的小点心，也不能蠢兮兮的忙前忙后，跟在人屁股后面道歉。
曾经那么活泼的小丫头，以后恐怕都要在那床上度过，再也醒不过来。
“你是紫微宫七杀阁首席，轻功也该是这天下数一数二的，如果当初你早半步……不，但凡你们离开京城的时候记得把她带上，她也不会错过最佳治疗时机，所以，你有什么资格去看她？”
他当然是没资格的。
两年过去，两人都变了很多。
陈三脸上多了些疲惫，但看着还是那气宇轩昂的护卫。
而阿七却废掉一只手，成了个不能见光的残废。
当初阿七为阻止主子冲进火海，自作主张将重伤的他打晕带走，对方醒来之后直接废掉了他打晕自己的那只手，并且下令，让他永远消失。
至死不得见。
于是他终日藏身阴暗里。
唯有今天，他违背主子的命令，擅自出现在阳光下。
只为了去看她一眼。
“我想去看看她。”
这是他如今唯一的愿望。
也是他的恳求。
“你不配。”陈三捏着拳头。
在他看到阿七的时候，已经全身戒备。
可想而知，如果现在阿七再敢上前半步，他的拳头也不会客气。
两人曾经势均力敌。
但现在胜负未知。
唯一知道的是，一旦动手，他们必会战到至死方休。
“哎哎，我说你们都在干什么呢，病人还在里面休息，你们闹出动静她是听得到的，她以前什么性子你们不知道吗？如果真在这里打起来，她肯定又会担心了，而且担心还不能过来阻止，那心里得多难受啊，你们这不是存心膈应她吗？”
苏闻柳不想再添更多的伤员，也不想给自己再增加医疗负担，于是连忙劝阻这场一触即发的大战。
“你们若是真要较劲，不如去试试帮我找几味药，说实话，小丫头现在的情况是有些麻烦，毕竟已经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机，但也不是没救，我苏神医什么人，能活死人肉白骨，她这个情况，还不是完全没有希望。”
“你是说……她还有救？”
准备动手的陈三在听到这话之后，忽然转头，眼睛死死看着苏闻柳。
阿七也盯着他。
那眼神仿佛要在他身上烧出个洞来。
苏闻柳摸摸鼻子，道：“你们要相信我，我的医术是很过关的，就是眼下有个问题，这里缺了几味药，皇宫里没有。”
“是什么药，你画给我，我立即去找。”陈三抢白道。
院子里那人也盯着他。
苏闻柳叹息。
“我知道你们救人心切，但眼下着急也没有办法，我要的那几味药，一份在极北之巅，一份在南海深渊，还有一份在苗疆的瘴林里。
采这些药需要天时地利人和，一时半会儿也凑不齐，在这期间我会用银针帮这丫头护住心脉，五年之内，你们若能凑齐这三味药，那注定这丫头命不该绝，但若凑不上，那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没办法。”
其实云池现在的身体状况，已经不是寻常医术可以救治的。
就算云若璃活着也无能为力。
但好在苏闻柳不是寻常人。
当初随着那两位老祖宗走南闯北，他见过了太多奇闻异事，当今天下恐怕也只有他才能救这个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