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对了!”林安芮忽的想起这几日好像没看到应习过来送信。
“应习有好几日没来了。”
孟若苏顿住,一连睡了大半个月脑子有点转不过来,掰起指头算江拂送信的日子。
“半月一传信,江拂已经有两次没有收到我的信了。”
孟若苏慌张起来,作势便要起身写信。
这么多日江拂没有她的音讯,该得多担心,孟若苏不由自责起来。
阿五端了汤药从外间进来,看到孟若苏的动作大惊道:“姑娘可别乱动了。”
阿五将孟若苏按在床上,“圣医说了,姑娘体内蛊虫吹不得云幽山上寒烈之气,姑娘得在床上安稳下体内蛊虫后,方可下床。”
孟若苏还没来得及吭声,林安芮又道:“我先去看看应习那边可是出事了,若是真有事,你这信也送不出去。”
孟若苏闻言泄气,这桐梧仙山好似一道屏障一般,虽隔绝了外界的纷纷扰扰,可她也被困在这里了。
林安芮拍拍孟若苏的肩膀,“别担心。”
孟若苏点头,被子外的寒气让她又赶紧缩回去,低头恍惚间,孟若苏余光看到一片青色衣角。
飘洋,淡逸。
和孟若苏脑子里的某个画面像极了,孟若苏脱口而出,“瑶也?”
孟若苏匆匆抬头,林安芮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扉处。
孟若苏胸腔砰砰作响,有什么东西好像要从胸口跳出来,可又死死不肯出来。
孟若苏张嘴大口喘气,手捂住胸口想要压下这种酸涩,激动又夹杂痛惜心疼的感觉。
阿五替孟若苏放好靠枕,回头见孟若苏又哭又笑的模样着实吓了一跳,“姑娘,您怎么了?”
孟若苏摇头,豆大泪珠像是宣泄一般,滴滴答答的从眼眶中掉出来。
“阿五,我做了个梦,我梦里看到了我的前生,可我现在想要仔细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阿五微微错愕,虽她也每年虔诚拜服神灵,可对着前生今世一事也只觉得是无稽之谈。
今日见孟若苏这般模样,阿五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说。
孟若苏握紧阿五的手,重重道:“真的,我看到安芮了,和之前在灵石洞中我们看到的一模一样,她就是瑶也。”
阿五眨眨眼,腾出手轻轻拍着孟若苏的肩膀道:“可是林姑娘说她并没有看到啊。”
孟若苏的眼泪就这样掉在半空中,空中妖异铃声再次想起,孟若苏眉头紧皱痛苦的闭上眼。
梦里曾经出现的画面再次出现,孟若苏惊喜,扑着上前想要抓住那片衣角。
“轰隆”一声,梦境轰塌,孟若苏猛地睁开眼大口喘气。
“阿五。”
“姑娘。”
靠在脚踏上轻寐的阿五,闻声睁开眼看向孟若苏。
“姑娘可算醒了。”
孟若苏看着周围并无差别的环境,脑子里还是空落落的,“什么时辰了?”
“辰时了。”
孟若苏喑哑声太过明显,阿五先起身去倒了一杯茶。
“姑娘喝点润润嗓子吧。”
孟若苏扶住阿五的手借力坐起来,后怕感让他阵阵发冷,手颤了好几下才握紧杯子。
“我睡了几日?”
阿五道:“十五日了。”
孟若苏蹙眉,江拂的信她岂不是错过两次了,孟若苏想掀开杯子起来,可胳膊上一点力气也没有。
“我这是怎么了?”
阿五放下杯子轻轻捏着孟若苏的胳膊,轻声解释道:“姑娘毒蛊发作,姑娘师父为了压制毒蛊,点了姑娘睡穴,姑娘这才睡得久了些。”
和梦里不一样。
孟若苏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几个梦,甚至她怀疑现在这个也是梦了。
孟若苏用手狠掐自己大腿一下。
很痛……
不是梦境。
孟若苏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这才逐渐放松下来,后背的粘腻感很不舒服。
“我要沐浴,待会让应习过来,我有话问。”
阿五点头,朝门口侍女招招手,“去备水。”
阿五细心帮孟若苏穿戴衣物,絮絮叨叨的说起这半月发生的事。
阿五说了大长老的目中无人,说到激动处时还会义愤填膺的唾骂,但讲到前几日应习让人收拾大长老时,又很解气的轻哼出声。
说及林安芮时,阿五连连感叹,“姑娘,林姑娘对您真的很好,这几日日日守在姑娘床前,还用她那个有聚神的铃铛,帮姑娘温神呢。”
不过阿五说了这么多话,也只有每每说到应习时,阿五的眼角才是笑眯眯的,语气也变得轻快,面上的笑容就像被蜜侵染过。
孟若苏眼尖,一看就发现了不寻常,等阿五喝水喘气时问道:“应习可是向你表明心意了?”
阿五支支吾吾,脑袋越埋越低,孟若苏淡淡笑着道:“我看八成是了。”
阿五扭捏半天这才“嗯”了一声。
不知何时开始,孟若苏便注意到应习和阿五之间的不同,心意互通却又不敢表明,孟若苏挺想帮着撮合的,但又怕阿五这娇羞的性子,会躲得更远,便只在暗处默默关注着,时不时的推一把。
不过还好,总算等到这一天了。
孟若苏从枕边拿起自己的那个香囊,又从一旁桌子上的盒子里塞了一把金叶子进去。
阿五赶紧摆手拒绝,“姑娘这太贵重了,这么多属下几辈子都攒不来。”
孟若苏拉住阿五的手腕,将香囊塞进阿五手中,“收着。”
阿五挣扎着,孟若苏本就待他们几个极好,若是还收这么多钱,阿五觉得自己对不起孟若苏对她的好。
“拿着。”孟若苏再次道:“应习以前在爹爹身边,明里暗里爹爹给了不少银子,而你在我身边,只有那几两月银。”
应习武功高强,自到了孟正行身边,向来做事出众。
孟正行身边的侍卫一向靠能力领钱,应习武功最高做事最好,月银一般是五十两。
这么多年下来,应习前前后后也该赚了几百辆了。
反观阿五,兢兢业业守在孟若苏身边,木笔轩里的活她从未接过,纵是有挣钱的地,阿五也腾不出挣钱的手。
孟若苏觉得这是她该给阿五的。
“这些你留在身边做贴补,等你成亲我会再备假装的,绝对让你比盛京里原先的世家小姐都风光。”
阿五红了眼眶,其实她觉得孟若苏对她够好了,这些已经不用孟若苏再替她操心的。
林安芮侧身靠在门框上看着主仆俩互相感动,果然感恩的人之间才会生出亲情。
“你们俩没发现我都来了吗?”
孟若苏抬头,目光先落在林安芮的手腕上。
“安芮,自你回来我还没好好问问你,那几日你去哪了?”
林安芮将袖子放下来遮住手腕,找了个椅子坐下,“就是被吸进一个山洞里呆了几日。”
孟若苏不解,目光看不到那个铃铛有些着急,“可你为什么突然就能以一人之力挡住刘安瑜手下几万雄兵了呢?”
孟若苏脑子里到现在还记得林安芮施出的复杂印记,几万雄兵被那印记压在身下不能动弹,若不是林安芮和她亲近,她可能都怀疑林安芮并非凡人了。
林安芮嘴角挂起似有似无的笑意,看着孟若苏惊诧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想什么呢?”
林安芮朝孟若苏打了个响指,拉回孟若苏走远的思绪,“不过和你一样,突然有了灵力而已。”
孟若苏“哦”了一声,悄悄提气,丹田灵力充沛且轻盈,一看就是多年精修才会有的,而她不过一次际遇便有了。
孟若苏呼出一口气坐到林安芮对面,“桐梧太邪乎了。”
林安芮噗嗤一声笑出声,孟若苏莫名其妙的看向林安芮,有这么好笑吗。
林安芮摆摆手,忍住笑意道:“以前有个人也这样说过。”
孟若苏眉毛上扬,很是不解,林安芮不是第一次来吗?
林安芮漫不经心道:“过去太久,我都记不清了。”
孟若苏又起身站到离林安芮几步远的地方,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的打量林安芮。
“你是不是林安芮?我怎么感觉你被掉包了。”
林安芮朝自己身上的看去,“有吗?”
孟若苏煞有其事的点点头,“感觉你比之前沉稳了。”
孟若苏形容的很委婉,以前林安芮不仅咋咋呼呼还怂,简单来说,就是又凶又怂,但她人又极为仗义,孟若苏每每都很哭笑不得。
“什么啊。”林安芮站起身推着孟若苏往里间去,“赶紧洗洗,暂时不想跟你说话。”
孟若苏被推着走了两步,顿住脚不放心道:“我还是先问问应习江拂的事,再去沐浴吧。”
林安芮手上稍稍用劲,“江公子没事,只是这几日信送不出去,他可能得着急了。”
孟若苏问道:“是不是大长老?”
林安芮点点头,疑惑道:“你怎么知道?”
孟若苏摊手,“我说我梦到的你信吗?”
林安芮撇撇嘴,伸手将孟若苏推进去,放下珠帘后,声音穿过帘子传进来,“未卜先知,该奉你为大师才是。”
孟若苏淡淡笑了下,扶着木桶坐进水里,散发的雾气将孟若苏整个人包在里面。
江拂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孟若苏仰头看向窗外的圆月,沿疆的月亮好像一直都是这样的,反正她从来没见过月牙状的月亮。
“江拂——”
她真的好想江拂啊,要是能抱抱他就好了。
孟若苏百无聊赖,手轻轻拍打水面,激起的水花在月光下散着柔和的白,真的很美很美。
“阿嚏——”
青州城外,江拂包着被子坐在马车里,熏红的脸颊,和一个接一个的喷嚏,让沉衣焦头烂额。
“公子,这才出来不过大半个月,您病了就七八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
江拂包着被子猛吸鼻子,带着浓厚鼻音道:“先赶路,等到了沿疆再说。”
沉衣扒着门框道:“咱没日没夜的赶路,马都跑死好几匹,前日应习传信说了这一个月发生的事,主母安好,公子何不先养养身子?”
江拂摇头,一脸坚定道:“安瑾肯定特别想见我,我得快些。”
沉衣:“……”
陷入爱情中的男人都这么可怕吗?命都不要的那种。
沉衣回身坐好,侧头瞥了一眼车内,思索片刻叹了口气道:“可怜主母让颜姑娘辛辛苦苦照料公子这么两年,要是相见时公子病怏怏的,可不知主母有多难过呢。”
江拂:“……”
打蛇打七寸,很明显,沉衣的话唬住江拂了。
比起江拂内心的迫不及待,他好像更想孟若苏别难过。
江拂手用力拍了车门一下,语气极为不悦道:“找地方请郎中。”
“好嘞。”沉衣笑眯眯道。
江拂生气就生气吧,为了让江拂爱惜自己身体,又为了不让孟若苏难过,沉衣觉得自己苦点没关系。
一直到下车时,江拂还是气哄哄的,沉衣非常识相的躲到一旁,换沉封去扶江拂。
“你过来。”
江拂朝沉衣勾勾手,沉衣哈着腰过来,“公子请讲。”
“下次再威胁我,我就把你送回沉灵身旁。”
虽然沉衣说的没错,但江拂不允许别人威胁他,事关尊严不能马虎。
沉衣一听到沉灵的名字,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公子,属下以后不会了,还是不要麻烦沉灵姐姐了。”
江拂满意的点点头,说了一长串要吃的东西,后来又想到要省钱给孟若苏买生辰礼物,便又改成三菜两汤。
沉衣忧心忡忡,自家公子是要把天上月亮买下来给主母吗?明明很有钱,还要省钱,沉衣想不懂。
沉封拍拍沉衣肩膀,“别想了,再想你就要见你的的沉灵姐姐了。”
沉衣白了沉封一眼,“能不能不要说这么恐怖的事。”
沉封笑而不语。
沉灵何等人物呢,不过就是曾经调教了沉衣那么一段时间罢了,一个温柔到极致的女子,但又有彻骨的狠绝,沉衣每每见到沉灵,只觉得非常危险。
这一路上江拂走走停停,也不知怎的,这风寒总是在快好的时候又严重了。
为此沉衣时不时将孟若苏搬出来威胁江拂,虽然有用,但他自己也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