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荀久眼眸中
难道这种疼痛已经严重到比死还要难受?
她原以为郁银宸要九色花是拿来镇痛的,却没想到是用来服毒自杀的?
心神一震,荀久再一次被惊得瞪圆了眼睛。
护卫嗫喏半晌,咬唇答:“主上说,既然治不好那就采取极端,服用剧毒。”
“你们刚才要九色花来做什么?”荀久出声问。
话到这里,荀久突然想起来之前护卫去敲医馆大门问九色花的那一幕。
“我……”荀久吞咽了一下,懊恼地低喃一声:“我不知道有什么办法能让他止痛。”
这种情况下,一般的止痛药对他来讲是完全没用的。
这不是关键,关键是荀久根本就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发作,也不知道要用什么办法才能帮他止痛,让他恢复平静。
一个心脏不完全的人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意味着他连心脏都不完全,他只有一半心脏。
心脉不全意味着什么?
郁银宸这个症状,的确是她以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心脉不全。
被护卫这么一喊,荀久才从震惊中蓦然拉回神智,张了张嘴,她本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说。
想到这里,护卫额头上急得直冒汗,再次对着里面轻声问:“姑娘,您可有法子救我们家主子?”
按照主上的意思,只要熬过今晚就行,可是每次发作的时候都疼痛难忍,离死不远,今晚更甚。这里又不是楚国,没有了右护法相助,主上想要安然度过去,只怕不太可能。
外面的护卫急得团团转,他跟在主上身边十多年,知晓主上每个月的满月之夜都会青丝变白发,疼痛欲死。之前在楚国的时候,每个月还能让楚津侯用商船护送主上去盘海西岸的神迹岛上疗养,可这个月明明到了时间,主上却迟迟不肯离开,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不再多想,荀久将指腹轻轻扣上他的脉搏,片刻之后,她的手指如同触到了银针芒刺一般条件反射地快速缩回来,然后用一种极度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郁银宸,半晌说不出话。
荀久能清楚地看到他整只手都在发颤。
郁银宸好不容易才在这一波疼痛的侵袭中缓过气来,慢慢伸出手腕来。
荀久并不是个耐性好的人,若是换作一般人,这般再三拒绝她看诊,她早就走人了,可对于面前这一位,也不知为何,她心里面竟有些不忍,很想弄清楚到底是什么病竟会让他在满月之夜痛苦成这样。
震撼的不仅是他一头青丝变白发,还有那一瞬间脑海里快速划过的什么东西。
这三面,每一面的时间都很短暂,甚至可以说基本没有任何交流,荀久却觉得自己从前好像在哪儿见过郁银宸,以至于方才蓦然发现马车里的人是郁银宸之后会觉得异常震撼。
在今日之前,她只见过郁银宸三面,第一面是他在护城河岸边用意念点燃了莲花灯;第二面是他站在丹心大街的废弃高塔上,居高临下看着她;第三面是在梦里,而且那个梦还与殡宫底下的墓穴有关。
“你若是再不听话,我可不管你死活了。”荀久最后一次出声。
郁银宸没说话,没伸手,也没有任何后续动作,依旧保持着呆呆看她的动作,前后不过几个瞬息的时间,他再度发作,修长的手指痉挛弯曲成爪,死死抓住心脏部位,险些把衣襟都给抓破,冷汗沾染在晧雪般的白发上,在弱光下泛出凄冷的色泽。
“把手伸出来!”荀久没好气地咕哝:“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要命的人。”
郁银宸原本还在挣扎,听到荀久的话以后突然安静下来,魔瞳里逐渐聚拢光彩,好像一面映着微弱光线的镜子,那里面也映着她的身影。
“你都这样了还不让人看脉,活腻了?”头一次得见这样病症古怪还不要命的病人,荀久有些恼,语气便加重了些,瞪了他一眼。
郁银宸没有力气说话,他只是一味地闪躲,不想让荀久扣到自己脉搏查探到任何脉息。
荀久听到声音,赶紧回过神来,摒弃脑海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掀开郁银宸宽大而华贵的锦袖,指腹便往他的皓腕上扣去。
“姑娘……”外面的护卫隔着锦帘轻声唤道:“你能否有办法帮帮我们公子?再这样下去,等到月上中天,他就得……”
他为何会有这样的一面?
在她的印象中,郁银宸是个神秘且高深莫测的人,高深到无所不能。
荀久心神一震,眉头紧紧皱起,“郁银宸,你怎么会在这里?”
自始至终,他只发出了艰难地喘息声,其余该有的声音,全部被他克制住了。
那一头如雪白发衬得他的脸色几近透明。
面上因为痛苦而微微皱起,他靠在座椅后背上,额头上冷汗直往下落,银紫色的宽袍大袖将他整个人包裹成一团,一只手死死抓住胸膛的位置,牙齿被咬得吱吱响。
画笔难描的玉色倾城之姿,此刻面容上所呈现的不是她初见他时的轻狂张扬,而是无穷尽,无边际的痛苦。
一双魔瞳里仿佛淤积了万顷海水,深不见底而又透着丝丝幽魅。
马车虽然被厚重锦帘遮蔽,里面的顶棚上却有一盏精致小巧的宫灯,光线微弱,但足以让荀久看清楚眼前这个人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