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晚了你去哪?”
余兰以为她睡了,轻轻拉开门。女孩抱着胳膊站在门口,脸上没有一丝睡意。拧不开的眉头打成结。
“外面冷,你先睡。我一会就回来。”
“这么晚了,明天不行吗?”
“嗯……我已经说好了。”
“你一个人?”女孩又问。
“有同事和我一起的。”
“嗯。余兰你要早点回来。”
“嗯。”余兰点头,亲了亲女孩额头。冰凉的像深秋的夜晚。隔壁保姆的鼾声时断时续。
女孩坐在床头目送着她消失,等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她才整个蜷缩在被窝里。
鼾声一浪高过一浪在桥洞下回响。黑夜因为有了这些声音也不显得那么可怕。
老秃头握紧手里的棍子,等摩托靠近,他才看清是昨天那位女警。
“就你一个人?”老秃头反而担心起她来了。
“你不是说今晚他们会来吗?”
“按照平常这个点,他们应该也快来了。你一个人整么应付?”
“我是警察。”
“他们可不怕你。要不你还是回去吧。你一个女娃娃。”
“你们晚上就睡这?下雨涨水怎么办?”
“就往上挪挪就好了。”老秃头指着桥洞上头。那里凌乱搭着一个旧棚子,头顶还漏,光。根本遮不住风雨。
“你们都不回家?”
“有家谁还住这?”老秃头苦笑。“我们都是被世俗抛弃的人。”
“我知道这里不远有个废弃的养老院。我来想办法。”
“谢谢!谢谢警官。你真像我的闺女。”老秃头眼里有了光。
“你闺女呢?”
“她已经死了。”老秃头说。“她要活着,我断不会让她跟我流浪。”
“我可以叫你闺女吗?”
“随你。”
“这事真对不住……其实我去局里找过你们几回。我这又不是特别大的事,就那点钱财立不了案。也就没人理我,没想到你真的回来。可是吧,你一个女娃娃,大晚上的过来,我真的很感动。你还是快点回去吧。”老秃头紧张地看着远方。
余兰掏出兜里为数不多的零钱给他。
“不不!我不能要!闺女你快走吧,他们要来了!”
余兰不做声,熄了车灯。立在黑暗里等待那伙人的到来。
“小爷又来了!你们这群东西准备好了吗?”一群青年风风火火闯进来,惨白的车灯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我们已经没钱了。还要怎样?”
“没钱?你们还有其他用处啊!”
“太可恶了!你们就是社会的,败,类!警察会抓你们的!”
“噢?你们这种人消失了又有谁会注意到呢?小爷我今天是该让你实现别的价值了。”说完仰头示意。立刻有人把发话的老人拷上了车。
“还有谁有意见没?”青年扬手一挥,铁棒指向老秃头。“你可是不止一次报警啊,警,察来了吗?”
背后闪出一个人来,扬手就是一拳,打得青年措手不及。身后的同伴一脸戒备。
“找你姑奶奶什么事?”
“哟呵!还真的来了啊!”青年左右看看,看见墙边立着辆摩托。“亲爱的女警官,没人告诉你晚上一个人出门不安全吗?”在他的示意下,那群人上前把她团团围住。
余兰紧握铁棍,她太大意了,没想到对方这么猖狂。
“你们敢乱来!我可是警察!”她知道此时此刻这句话没多大作用,还是想给自己一点勇气。
“实时务者为俊杰,看你一个人,我们也不欺负你。你也有几分姿色,只要跟了小爷我就成。”
“做梦!”余兰怒喝一声对着最近的人挥起铁棒。抬腿几个飞旋踢在他们身上。她刚冲出包围圈,立刻又被围了起来。
那青年坐在车上看热闹,对着老秃头竖起大拇指。“有点本事。要是她死了就怪罪在你头上。”
铁棍在撞击中闪出一片火花。余兰满头热汗,逐渐体力不支。乱棍挥舞中,她的腿上肩上挨了一闷棍。她强咬牙瞅准时机撞倒面前的青年跳上摩托开跑。身后尖叫,狂笑,乱作一团。车声越来越近。
“跑什么啊!好玩吗?再玩玩?”青年已经追上来,和她并驾齐驱。戏,弄,般,不时撞她的车头。
“别走啦!留下来好好玩玩!”很快她又被包围在车流里。不时的撞击,让车子变得破烂,轮胎焉了下去。呲呲在路上擦出一片火花。
“你再不停下,就快变成烤鸭了。”随着这话音刚落,余兰的身子已经飞了出去,车子在路上飞出很远,轰隆一声燃烧起来。
烟火照亮这一片草丛,夜风中,鬼影浮动。
青年指着在沟里爬行的余兰说:“把她带上来,可不能让她跑了。”
余兰咬牙,她的一条腿已经折了,另一条腿也挨了不少棍。加上车辆的撞击。她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
你要早点回来。
她可能回不去了。
疼痛和懊悔的泪水从余兰眼里滑落。
“那是什么?”
不远处,飘起幽蓝的火光,一张张诡笑的脸越来越近。没有脸部轮廓,只有幽蓝的眼睛和大笑的嘴。空洞笑声从远处传来。
“谁在那!给老子出来!”
人影在鬼火后静静立着注视着他们。
“装神弄鬼!把那宝贝给我拿来!”
青年举起弓,弓箭穿过鬼火朝黑影飞去。
并没像意料中那样溃散。黑影还是端端立着。倒是鬼脸变成了一张巨网。
“那是什么东西!”青年的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下一刻他倒了下去,所有的车灯熄灭,一团黑影抱着他的脸。只有他撕心裂肺惨叫声。
冰冷疼痛让余兰开始发抖,视线也变得模糊。她咬着舌头,握着匕首。等待着给靠近的人致命一击。
“什么东西!”
“大哥你怎么了!”
手灯亮起,那位张狂的青年面目全非,血,淋,淋的躺在地上没了呼吸。
“谁伤了他!大哥死了!”
“一定是这鬼火!头顶的鬼火!”
“是他!他是妖怪!”尖叫的青年乱做一团四下逃散。
“余兰,余兰。”
“你是谁?”这声音太陌生了。
带着帽子的人影靠近看着一地的狼藉叹息。
倒在沟里的女人一身血迹。旁边跪着一动物,哭泣着唤她的名字。
人影愣住了,戒备着缓缓退去。
“你得救她!”
那动物朝他跑来,立在他面前。
“条件你开!不然我杀了你!”
“你谁啊!再靠近我就不客气了!”余兰强撑着最后一口气,举起手里的刀。
“你敢靠近,我就刀了你!”昏过去之前她依稀看见一张并无恶意的脸。
墨月已经几天没有吃东西了。他并不觉得很饿,浑身也是轻松了不少。
一束桃枝从井口落下,落在他面前化作娇滴滴的美人儿。
“谢谢你,我感觉我又年轻了不少呢。”桃夭娇笑着,莲步轻移。亲吻着墨月的脸颊。
“你瞧瞧,你这脸,这唇多诱人啊。我可舍不得让你这么快消失。”说着她一转刚才温和模样,张开满嘴枯牙咬在墨月脖子上。枯枝般的手伸进墨月心脏。
“咦?你的丹窍呢?你居然活着。你跟我是一样的。”桃夭缩回手。散落一地的枯枝败叶。
“谢谢,你的血不错。你不会这样就死了吧?”桃夭笑着在他身边坐下。
“你想干什么?”墨月四肢被绑着,眼神依旧不屑。
“我呀,想看看你有多厉害咯。我会慢慢的,一点一点吃掉你的。没有一丝痛苦的。谁让你不在山里好好呆着跑我的地盘来呢?唉,给我讲讲你山里的故事吧。”
“无聊了拿我来消遣?”
“话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也是想多了解了解你嘛。你想想,你不喝人血,又没什么限制,想去哪就去哪。多自由。”
“你怕什么?”
“我才不会告诉你,我没那么傻。”桃夭摸摸脸蛋,对着镜子满意的点点头。“不如你告诉我你有多少同伴,我让你们团聚团聚?放心啦,我在人间这么多年少不了你的好处的。嗯?”
“不如你告诉我怎么让你去死?”
“不知好歹!”桃夭一跺脚枯枝如鞭扇在他脸上。瞧见他腰间软如玉的鞭子也收进怀里。
“乱拿别人东西可是不好的。”
桃夭看着他那双眸子如初冬落下的雪,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呵,你吓唬谁呢?”
夜晚,一条绳子从井口垂下。梅梅吹着被绳子勒红的手心。“你冷吗?”
她把衣服盖在墨月身上,靠着他,眼里蓄满泪水。“你也是妖怪吗?可你是个好妖啊。墨月哥哥。像我这种人又有什么一样呢?”
梅梅就那样靠着他,断断续续说了一晚上。天亮了,她抱着大衣从井口悄悄爬出。
屋里催命的声音响起:“梅梅!死哪去了?该干活了!”
“来了来了!”梅梅偷偷把大衣塞进床底。整理一下妆容又恢复了乖顺的模样。
“蓝天,墨月好几天回来了,他不会出事了吧?”
“他能有什么事?你好好躺着,我去看看。”
“你就是桃夭?”蓝天看着眼前妖娆的女人,很快别开视线。
“我这里稀客也是越来越多了啊。小帅哥,想找什么样的?”蓝天见着她那一瞬的震惊然后又极力掩饰的神情桃夭尽收眼底。
“我找一位朋友。他前两天来过。”
“你说墨月啊。那位木头,模样不错,就是没眼里见。气死我了。”
“他来找你,然后就很久没回来了。”
“没回去?我不知道。我说我想他来着,他还骂我是疯子呢。”
“他没在你这?”
“他一个大活人,我还能把他藏起来不成?”
亭子外,梅梅不时观望着这边。“你的茶。”她放下茶,看了蓝天一眼。裙摆撩动间,一杯热茶泼在蓝天身上。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梅梅连连道歉,身子不停往蓝天身上靠。
“没事,我自己来。”蓝天站起身,抖抖身上的茶水,。梅梅跪在地上捡茶杯,望着他一脸哀求。
“怎么回事?梅梅,平日里不见你这样的,看上这位帅哥了?”
桌布晃动间,一束光照进黑暗的洞里。蓝天看见封条的符纸。
他蹲下身,幽暗的洞里似乎能看见一双冷漠的眼睛。
“这姑娘确实不错。”说着他握住梅梅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