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幽的脸色在昏黄的灯光下越发晦暗不明。“不行!我不同意!”
天涯转向时幽,自从知道时幽咬断绳子让夏蛮坠入水沟他就知道这女孩不简单。虽不清楚他们有什么仇怨,作为朋友理由去帮助对方。何况那是夏蛮的姑姑。她没理由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我会去的。这事跟你没关系。你留下来吧。”
“我没这意思,只是担心你。”
“还担心呢。没在背后捅刀子就不错了。”天涯的话引来时幽愤恨的目光。他立即闭嘴。有些事没有绝对的把握最好保持沉默,说出来只会伤害大家的感情。时幽和夏蛮的关系不是他能介入的。
“阳桃有没有说她被关在哪里?”
“啊?”天涯愣了一下,他只说是一个朋友,并没说朋友的名字。时幽怎么知道的?
“我看着你鬼鬼祟祟出门的。”
“你跟踪我?”天涯对时幽的行为很不满,这女人太恐怖了吧。别看着她年纪不大,做起事来比他这混了十多年的老江湖还厉害。
夏蛮也不管争吵的两人,心里有了主意。先去上次时幽被关的地方看看。两人也表示同意。天涯明白得罪时幽可换不来什么好果子吃。暮凌云当然不会知道他们的想法。他得到的答案是:他们只是出去玩。暮凌云当然不会错过这种机会。呆在这破房子里,时幽只会不停地使唤他干活。
说是破房子,经过追忆和姨娘的修缮,这房子总算有了点样子,至少有了房门,虽然旧一些,墙上的青苔杂草也清洁干净了,门框上挂着吊坠,墙上还贴着各种海报。暮凌云喜欢的滑雪冲浪款,姨娘也挂在了床头。这是姨娘的秘密,她没告诉任何人暮凌云还活着。她不想他再受到伤害。
“骗子!”暮凌云噔噔噔跑下楼,羽毛球拍掉落在地。说好的打羽毛球呢,三人背着他跑没影了。
“暮凌云,快去帮姨娘干活。你别想跑!”追忆赶紧拉住他。这傻乎乎的活死人独自跑出去麻烦就大了。
这里环境清幽,场地宽阔。姨娘很喜欢这里。打算在屋旁搭个棚子养些鸡鸭,这样不仅热闹,也有了人气。她是真的把这里当自己的家了。不用去面对一切琐碎。和这些孩子生活在一起让她感到舒心。
“我干活可是要收钱的。”暮凌云可是跟天呀学的,干活没回报的事,他可不干。
“行啊。你小子也见钱眼开了是吧?想要多少找姨娘要去。好在暮凌云三秒记性,枕头里的钱被人拿走了也不会知道。过几天他就忘了,连自己有多少也不记得。
“不用问走哪一条路了。我看见他了。”
“哎?”梧桐朝阿豪的视线看去。车前站着墨月。
他独自一人,神色冷清,只是那眸子里多了一点忧伤。沉闷的盯着他们。
“夏知了被你带走了?”阿豪看着他。心里说不出来是何种感受,沉痛的悲伤还有一丝怜悯。他们曾经是朋友,是山间奔跑的精灵。阿豪的记忆里没有了他,只是夏知了的陈述里那么真实。真实的就像一起上下学的邻居,他们会互相等待着彼此。等待着起床,等待对方吃完饭,等待着一起跑向树林里坐在石头上,脚放进溪水里,啃着西瓜。密叶挡住了太阳,夏天的风是那么惬意。他们昨天就还躺在一起。
“我也在找她。”墨月说着走近了,与车前的阿豪面对面相视。
“不是吧?你们要亲一个?”梧桐本想调节一下气氛,他的笑声被墨月的眼神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下一刻,他仿佛就会伸出手扭断他的脖子。
“如果,你不告诉我们身份,如果,我们不认识你就好了。你过你的逍遥人生,我们过我们的平凡日子。”
墨月笑了,“说来说去,你们还是抛弃了我,不是么?神仙做错了事情也会受到惩罚的。更何况是你们。我放弃了所有,等来的是你们的背叛。”
“你要怎样,怎样才肯结束呢?”
“永远都不会结束!我就是来报仇的!满意了吗?你们欠我的!”
“你就是来报复我们的?”
“是,你们对我的背叛,还有她的命也是我救的。”墨月说着,朝他伸出手。阿豪看着那双手掌不明白他的意思。
梧桐看着两人插不上话来。紧张的气氛让他有了不好的预感。
“你是想要我的命吗?”
“不会!我只会让你永远记得这一天。”墨月掐住阿豪的脖子,手掌在阿豪背上轻轻一拍。就那么轻轻一拍。咔嚓,伴随着阿豪的惨叫声。他的脊椎骨断了。
“大哥!你这就过分了!多大的事也不能戳人脊梁骨啊!啊!啊啊啊!”梧桐的劝解也消失在阵阵哀嚎声里。
他的小腿断了,无骨鸡爪似的挂在膝盖上。模糊的视线里,墨月笑着远去。痛啊。
阿豪的眼泪大滴大滴落下。在墨月的眼里,他们都是无能贪婪的蚂蚁。这些蚂蚁咬死了他。他会一个一个把他们找出来,然后……然后呢。他也不知道。
梧桐想起一个人。那个人说过,有事可以找他。当初自己的烫伤也是因为他而起。他满怀希望的拨通电话,等待的是一阵无情的沉默。对方一点声音也没有。
“该死的易珑!你大爷!我还没找你要一分钱呢。说好的对我负责啊。”梧桐叫骂着。他的视线变得模糊,不知道是墨月使了什么手段,还是他给痛的。在这荒无人烟的路口,躺着两个奄奄一息的人。
“阿豪。你没死吧?”
回应他的只是轻微的呼吸声。梧桐瘸着腿将阿豪拖上车,颤巍巍的坐上驾驶座。再不去医院,这条腿就废了。
他们来到此前的屋子,这里只剩荒凉。除了满地的老鼠,哪里还有人影?他们在城市的下水道里穿梭,走过每个熟悉的地方。依旧是一无所获。
“我想起他们去过城郊的一个山洞。我只是远远看着。没进去过。”天涯说。那是城郊一处废石场旁边的一座小山。至于他们去做什么,天涯不得而知。
小山顶上插着一面黑白色旗子。夏蛮知道自己来对了地方。他拉下帽檐,露出两只眼睛对身后的两人说。
“你们现在可以回去了。”
“你说的什么话嘛。朋友一场怎能临阵退缩。”天涯说完。时幽也点头附和。天涯别有深意地看了夏蛮一眼,走上前勾住夏蛮的肩膀。
“小心时幽。”害怕时幽听见,他的声音压的很低。
“什么?”夏蛮不解天涯如此谨慎的样子。
“我是说进山洞小心些。”
石洞内很空旷,人也不多。夏知了能听见石门外脚步走动的声响。他们嘴里说着准备什么。小心些之类。夏知了抬起头,头顶有飞鸟跃过。它们是那么自由,声音透着一股欢快。她想起了一个神话故事,盗取火种的普罗米修斯是被拴在悬崖上,日复一日承受鹰的啄食之苦。万年青会怎么对待她呢?是取出她的灵魂,还是榨干她的血液?
夏知了额头一阵清凉,黄色的符纸在眼前燃烧,她能清晰闻到烤肉的味道。她能看见模糊的白麟,柔弱颤抖的游动。平地生风,周围的景色也变得模糊。轰隆一声巨响,石柱碎裂。她的五脏六腑也跟着震颤,她倒在地上。身后,柔软冰凉。
然后她听见了小白的哭声,急切地带着无助。他说,“我不能带你出去啊。”他带不走。他原本以为这是一件很轻松的事。石柱碎了。夏知了脚上的铁链像是在地上生了根。他再也拔不出来。
“我后悔了!我该早点回家,就当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会发生。娘,你会原谅我吗?”
“我从来都没怪过你。真的。小白,不要活的那么累。人生太短了,活在痛苦里。还不如快快乐乐的活着。”
“可我不是人啊!我怎么做得到?”
“那就忘记。日子很漫长的。你会遇见很多事。自然的,就忘了。”
“怎么忘记!我怎么做得到。我不想你死!”
冰凉的眼泪落在身上,夏知了感觉到了炽热的滚烫,是不属于小白体温的热浪。
巨大的声响很快引来众人。夏知了听着脚步声逐渐逼近。知道决定她命运的时刻到来了。
“走吧。小白。到属于你的世界去。我祝你,遇川成蛟,入海成龙。祝你一飞冲天,天地同寿。”
石门轰然打开。满屋的碎石和躺在中央的夏知了。数十位一模一样装扮的中年人涌进来。夏知了一时间迷了眼,一屋子的复制品,不知道哪位才是主角。
“能耐挺大啊,不过还是没能逃出我的天罗地网。我的地引岂是你能轻易破的。”最左边的万年青开口说话了。不亏是奸诈的人,说话办事,狠绝不说,还留有后手。
“每天看着这么多恶心的脸,你不觉得反胃吗?”夏知了不得不承认万年青心里的强大。要是她每天这么多和自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人围着自己,只会让人头皮发麻。
“他们可是我最忠实的仆从。”万年青扔掉手套,扬了扬手。那些复制品也高举着手。他们每人手里拿着数只蜡烛。围着夏知了摆成一个圈,隔一段距离放上一只蜡烛。蜡烛落地即燃,说不出的诡异。
“我可迫不及待想要你的力量了。”万年青笑着,脸上说不出的诡异和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