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伤害你的,我怎么舍得伤害你?”新阳的手指从头顶慢慢划过发梢。魏雨只觉得浑身有无数只蚂蚁在撕,咬。头顶的天依旧灰蒙蒙的。
“可以不要碰我吗?”梳子在他头顶停留片刻,缓缓解开他打结的发丝。刚刚还温柔的女人,立刻变了一副狰狞的面孔。五指死死扣住他脑袋。
“要不是这副躯体,我会碰你?你太看得起自己了。无奈我现在太虚弱。只能委屈一下你了。你知道吗?我找到他了!这么多年。我好不容易找到他。可是他不认识我了。不过这没关系的。我会把它找回来的。他会回到我身边,一定会的!”
魏雨看看身后恶狗般的怪物,脚上锯不断的,镣,铐。空洞的眼神再次转向眼前这女人。他很想杀死她。可他做不到,那有什么办法呢?
团团捧着双手把一团东西扔在桌上。“给你吃。”
魏雨看见那是被捏成一团的蚂蚱,已经成为一摊肉泥,少数几只还在蠕动。他差点没干呕出来。看着这孩子期待的眼神,他还是抓在了手里。这小鬼还是不错的,或许他能让自己离开。这样想着,他露出讨好的笑容把蚂蚱塞进嘴里。
“好吃吧。是我亲手抓的!”团团见他吃下似乎很高兴。“小娘不见了,都没人和我玩了。告诉你个秘密,今天我吓了一个人,狗子被我吓得尿裤子!咯咯!”
“你好厉害啊!”魏雨装作一脸崇拜的模样。低声道:“能不能带我也出去玩一下?”
“这……”团团的目光转向梳妆台。梳妆台的光很暗,惨白的光落在新阳头顶。只一眼就让人瘆得慌。
“团团,你出去玩吧。”
现在,她在换颜。
抚摸着脸颊的皱纹她不满地叹息着。从一堆乱七八糟的瓶瓶罐罐里找出浅绿的东西抹在脸上。胳膊和大腿也挨着涂了个遍。
“可以了。”她说。
谢易扛着一个昏睡的年轻女孩从笼子后面走到她面前。
“麻烦吗?现在我可没那么多心思应付其他的。”
“她家就一个眼瞎的爷爷,关系也不怎么好。”
“嗯。你出去吧。”
新阳站起身握着手杖,优雅地转了一圈。不过她的模样太老,四肢笨拙,看上去有点滑稽。
她把白布盖在女孩身上,手杖扎进女孩胸口,女孩痛苦地扭动着,挣扎片刻,再也没醒来,等白布完全被染红。她嘴里嘀咕着听不懂的咒语,仰面倒在女孩身上。半柱香后,白布不见了,地上只有一堆枯骨。
“年轻真好。”她满意的舔舔嘴唇,把白骨扔进笼子。
“疯子!都是疯子!那是一条命啊!”魏雨看着眼前恢复了年轻容貌的陌生女子,捏紧了拳头。
“我这样做可是为了你啊,你不喜欢吗?”
“疯子!”
新阳扭着妖娆的步伐,洗漱去了。等她从破布帘子后出来,一位甜美青春的女孩不由得让人,浮,想,联,翩。修长的大,腿,娇嫩,的,肌,肤。是人都会被迷,得神魂,颠倒。
魏雨别开眼,无视她的挑,逗。见过她真面目的人才知道这是一具腐,烂的躯,体。
“真是无趣。”新阳就那么裹着浴巾在他面前走来走去。
“赔我喝酒!”说完,一瓶酒砸在魏雨身上。魏雨动动嘴唇,努力在食物的诱,惑,和这可恶女人的嘴脸之间抗争。
“要我用嘴喂你不成?”
魏雨妥协,拿起酒瓶。
酒是好酒,只是面前这老妖怪看得他浑身刺挠。
“我好看吗?”
“好看……”说着昧良心的话,魏雨差点一口酒喷出来。
“那你为何不正眼看我?”
突然放大的脸,触电般的肌肤接触吓得魏雨抱紧身子。“求求你别靠近我!”
“哈哈哈哈!你真有趣!”新阳笑得发抖。笑完了,她才有些迷茫地喝着酒。“知道吗?我很多年没这么开心过了,这可有你的功劳啊。”
头脑有些发张,眼前的事物变成重影开始晃动。魏雨捶打着脑袋。这笑声魔音般直击他的耳膜。
“到我手里了,你就认命吧。除非我厌了。不过我真的好奇,我抓的是我老公的魂,怎么你就到这了?”新阳娇,艳,欲,滴的脸蛋像三月的桃,花。
“你就认命吧!哈哈!”她解开,浴,巾扑上去。
“你别过来!”
他越挣扎,新阳笑得越开心。
很快在他筋疲力竭时,这个女人贴,了上来……
几个小时后。新阳坐起身。
“怎么办?你的灵魂好像让我着迷了。”
身后有低低的哭声。“我要杀,了你!”
“你哭起来更有趣了。我要看我的老公去了。记得好好替我照顾这副身子。我不会亏待你的。没准哪天高兴就把你放了。”
“新风!我们回去吧!她不会来的!”
“新风!”追忆急得快哭了。不知道那女人给他灌了什么药,让新风对她的好感与日俱增。
“可是新阳姐姐说了会来的。我们不能骗人的。”
“坏人的坏你也信?”
“可她不是坏人啊。那次汽车差点撞到我还是她救了我。”
“新风!你没救了!她看你的眼神就像狼看羊!”
“不会的!新阳姐姐又不吃人。”
“你真傻!”追忆急得直跺脚。偏偏这是人间,不像地府她可以肆意妄为。她要还有那本领早就把新风抗走了。偏偏投了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啥能力都消失了。该死的孟婆,留她在人间自生自灭,等下去再找她算账。
“哎哟!我肚子痛,我想拉肚子了。”
“那怎么办?这附近没厕所。”
“我快憋不住了。我们回去吧。”
“那,那有草丛。我帮你看着。”
“……”追忆心里直骂娘。
“我没带纸,我要洗,屁,屁。”
“那我们快点回去吧。”
终于妥协了。追忆暗暗松口气。
石桥上探出一个脑袋来:“新风追忆,你们想我了吗?是不是等了好久啊?”
“……”追忆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倒是新风高兴得不行。一口一个姐姐叫着。“追忆想拉肚子,我们得回去。”
“没事啊。姐姐在这等你们。”
“姐姐真好。”
“……”这死女人。追忆心里暗骂,前世抢了她的青梅竹马,这世依然不放过她。好在这死女人没认出她来,不然可怜的她只会年纪轻轻的就被夭折了。
甜美,慈祥,漂亮端庄大方,善解人意。美好形象在新风心里蹭蹭上涨。按理说那老太婆如今几十岁了,为何还一副年轻模样?难不成她也是带着记忆投胎?可是她就守在奈何桥,没见着她啊。可这熟悉的气息又是那死女人没错。她一定用了见不得人的法子来保持容貌。早晚有一天她会揭开她的真面目。
新阳痴痴笑着。沉积的阴霾从脸上散去。她拿出风筝,等那只鹰在空中稳稳停住,抖动的翅膀还能听见呼呼的风声。她把线头拴在桥墩上,看着小孩消失的方向。
“你们最好回来,可不要骗我。”
“新风好乖哦。姐姐还以为你不来了。”她冲过去紧紧搂着新风。转了好几圈。末了,她看见一双充满敌意的眼睛。
追忆垂下眼睑。敌意,试探?诡异的气氛在身边散开。
“姐姐,那是你的风筝吗?我们可以玩吗?”追忆手心已经握出汗。
“噢。是我的,对啊。我们一起玩吧。”
呼~那种压迫感总算消失了。
追忆刚放松的心一下子又提上来。她看见风筝拽在一个浑身包裹得严实的小孩手里。露出的半张脸和眼珠很黑,就像锅煤灰。
“这是我的孩子,他生了一场大病,你们不用害怕。他跟你们一样,只是皮肤黑了点。”
“你叫什么?”
“团团。”
“你的爸爸呢?”
“他去了很远的地方。”
“他还会回来吗?”
“会的。我妈说,我已经见到他了。”
“那他为什么不带着你在玩?”
“我妈说,只要我愿意,随时都可以。”
追忆看向四周。独桥下是干涸的小溪。远处有几个妈妈带着孩子。草地上只有他们几个人。
“你在想什么?怎么不跟他们一起玩了?”
追忆被身后这声音吓得汗毛直立。“我玩累了,想休息一会儿。”
“你记得你从哪里来吗?”新阳蹲下身,直视她的眼睛。
可恶的老巫婆。追忆故作镇定,捏着衣角疑惑问道:“我从家里来的呀。刚才新风陪我回家上厕所了。”
“这样啊我以为你知道很多事呢。”新阳松了一口气。看着团团和新风并排坐着聊天。满意笑着,随即眉头又皱起来。低语着:“家里那位怎么办呢?”
追忆在背后偷偷翻着白眼。那根手杖立在她身侧,手柄上挂着一对铃铛,长长的流苏遮住手杖。风一吹,手杖的图案若隐若现。片刻都不愿离手,可见这幅手杖有多么重要。追忆忍不住好奇,用手指掀开流苏。一张年轻女孩的脸,表情扭曲。咬着嘴唇似乎在忍受极大的痛苦。在旁边同样是一张遭受酷刑般的脸。她侧头再往旁看去,是一只凶恶的狗头。
狗头怒目圆睁,咧着大嘴。她眨眨眼,狗头居然动了。朝她的方向伸出头来。
“嘶~”追忆赶紧捂着嘴。
“你在看什么?”新阳面对着她,又恢复了严肃的神情。低头俯视着身下这小女孩,鹰勾般的眼神誓要把她看穿。
“风筝都跑了,他们还不去追!”追忆爬起来去追风筝。只有她知道自己背后有根刺,不拔出来迟早得完蛋。
“这两孩子玩得可开心了。要是我能早点找到你就更好了。”她看着自己漂亮的手指放在阳光下贪婪地欣赏着。
追忆心神不宁,远远把风筝捡回来。几百米的距离,这小胳膊小腿的累得她直喘气。巨鹰风筝在她手里就是个庞然大物。她背着风筝气鼓鼓往回走。
新风聊的很开心,连她的呼唤也听不见。
带着记忆也不能逆转这难堪的局面。以后可怎么办?那些重生一路开挂的人只是临死前的幻想吧?这种力不从心的感觉难受极了。
阳光从一侧照过来,风筝下的追忆发现团团侧身背对着太阳,难受的捂着脸。
他是何方神圣?追忆看看新阳手里的手杖再看看团团,越发不解。无奈她前世死的早,对这女人了解甚少。
回家的路上,追忆思索半天还是对新风说道:“告诉你一个秘密。新阳姐姐的手杖会魔法。”
“真的?”
“嗯,我看见了。有小狗,还会动呢。不过它们怕光。团团说不定也是她变出来的。”
“为什么?”
“我猜的,团团也怕光啊。改天你让她把手杖给你玩玩。不要说是我说的。”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