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一叶得他提醒,又话入正题,道:“后来,我好不容易能控制好身体了,却看见房屋还是房屋,街道也还是街道,和平常并没有什么两样。只是、只是气氛不一样,挺阴森恐怖的,教人心头发怵。我也不知道到底该去哪里找海棠,就这么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跑,结果跑到我埋葬海棠的那山里面。于是我就想把她挖出来,再好好看上一眼,却不管双手怎么刨啊挖啊,那泥土都是动都不动一下。我这才知道根本挖不了,就觉得这双手很没用,便到处乱摔乱砸,只想着把这双手给弄没了,结果手还在,摔也摔不坏。就这样,五个时辰用完了,被这死和尚给弄回来了。”将经过简单说完,他不由得神色一黯。
九钱听他说完,转问无悟和尚:“和尚,你说说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无悟和尚道:“依我看啦,他这只是灵魂离体了,但是仍然身处在这阳间,并没有找到前往阴间的入口。”
秋一叶问道:“那要怎样才能找到去阴间的入口呢?”
无悟和尚道:“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所有的人死后,短时间内都会变作游魂野鬼,短暂地游荡在阳间。阳间有阳官,阴间自然也有阴吏,黑白无常就是阴间官吏,专门负责捕捉到处游荡的孤魂野鬼。他们会把抓住的鬼带到阴间,所以说你下次要让他们捉住你,然后让他们把你带到阴间去。”
秋一叶诧然问道:“黑白无常?”他上次听无悟和尚说起过黑白无常,只是没有太放在心上,这次又听他说起,心知必定有些不一般,便定了定心神,认真聆听。
无悟和尚道:“是啊,这黑白无常其实也是两个鬼,一个全身黑黢黢的,黑到连牙齿都是黑的,眼白也没有,名叫黑无常;另一个呢,全身都是白的,白得头发眉毛都是白的,名叫白无常。传说他们两个都是吊死鬼,没有下巴,舌头有这么长。”他边说边抬手在胸口一比划。
秋一叶依他所比,也在自己胸前比划一下,道:“这么长,这都有一尺多长了,还不把人吓死啊!”
无悟和尚道:“是啊,其实所有新鬼的心理还和凡人是一样的,胆子小得很,见了他们都会害怕,所以阎王就派了他们做这捕鬼捉魂的差事。你想啊,那时候人们刚死不久,都没见过长他们这模样的,一见他们没有下巴、舌头还老长的狰狞模样,一个个都吓得腿酸手软,不是忘了逃跑,就是不敢反抗,就只有等着被他们捉了。”
“敢情长得丑也是有好处的!”秋一叶感叹一句,还要再问,却被几声“咚咚咚”的敲门声打扰了,便抱怨道,“谁呀,大清早的,也不让人安生睡觉!”
“快点开门,衙门官差前来缉拿人犯。”门外传来一阵催促声。
原来秋一叶灵魂出窍时是在夜晚,如今五个时辰已过,已经到了次日早晨,正好赶上衙门里派人来捉拿秋一叶。
三人听到是官府之人,自信没有犯过什么罪,心中也是坦荡荡的。秋一叶起身开门,问道:“来这里抓犯人,你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领头的捕头张载一见开门的正是秋一叶,顿时大喜过望,原本还以为他一定已经畏罪潜逃了呢,没想到居然还在,当下笑道:“本捕头办案,岂有错之一说。我们这次来要捉拿的正是你,秋一叶!”
秋一叶惊诧莫名,虽然自己平时有点小坏,会索要邻里们一些东西,但是向来没有什么大的仇怨,也不会有谁上衙门去告自己呀,遂问道:“抓我?我一不杀人、二不放火,你们凭什么抓我?”
九钱道:“是啊,张捕头,虽然一叶平时是有点胡作非为,但是也没有什么大的过错,哪里劳你们如此兴师动众啊?是不是有哪里搞错了?”
秋一叶听了他这话,狠狠瞪了他一眼。胡作非为?哪有像他这样说话的!
张载微一冷笑,道:“哼,你身背两条人命,再加上刺伤欧阳家二十三人,还有夜闯民宅、盗人尸首,条条都是大罪。我看啦,砍头是没问题了。怎么着,是你束手就擒呢,还是要本捕头亲自动手?”他说着朝秋一叶晃了晃手中的镣铐。
无悟和尚听他罪名如此之多,惊道:“小子,杀人可不是什么好事,这个干不得!”
秋一叶见他现在还说风凉话,瞪他一眼,道:“我没有,九钱一直跟我在一起,不信你问他。”
无悟和尚闻言,转头看着九钱,尚未得到答复,却听张载道:“有没有犯这些罪,自有县令大人定夺,走,跟我一起到衙门走一趟。”他说完不由分说就给秋一叶戴上了手铐。
秋一叶见自己已镣铐加身,立时醒悟过来,忖道:“不行,我的阴间之行才刚刚开始,还没有见到海棠,如果就这样被他们抓去,那刚刚的十年阳寿就算是白白浪费了,剩下的四次去阴间的机会也没法用了,我不能这么坐以待毙!”于是他一把推开张载,道:“你所说的这些罪名里,我只是刺伤了欧阳家的家丁,可那也是因为欧阳鲲鹏强抢民女在先,我为了救人才刺伤他们的,其它的我全部都没有做过。”
张载听他承认了罪行,心中一乐,喜道:“好,就是承认这一条,就够你受的了。”他一招手,对手下两名捕快吩咐道,“来呀,把这人犯押到衙门去,先好好伺候着。”关系到两条人命的大案子,如果没有一个人来承担罪责,那岂不是说明他们这些捕快的办事能力太差了吗?先把人带回去来个严刑拷打,就算是铁打的他也得招!
那两名捕快得他号令,进门来拿秋一叶,不料眼前一个大肉团一闪,顿时视线便被阻住,身体也被一股强大的冲击力撞出门外,重重跌倒在地上。
原来方才无悟和尚见他们要动手抓秋一叶,情急之下纵身一跃,向捕头张载和刚进门的两名捕快撞将过去。他身躯奇大无比,又是突然施袭,那三人不曾防备,竟都给他撞出门去了。
秋一叶看得高兴,朝他竖起大拇指,赞道:“好和尚,真有你的!”
无悟和尚被他一夸,心中得意不已,忍不住“哈哈”大笑两声,道:“这算什么!小子,和尚这回就信你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