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头张载飞快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伸手就去抓秋一叶手上的手铐,却被他飞起一脚正中胸口,踉跄着退了好几步,方才站稳。
他不料秋一叶胆敢反抗,不由得心头恼怒,喝道:“秋一叶,你小子不想活了,居然敢拘捕!”他又回头对身后的一群捕快吩咐道,“弟兄们,一起上,拿下这厮带回衙门去,让他将三十六种酷刑一一尝遍,教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众捕快得了命令,立即一拥而上,进门去拿秋一叶。
秋一叶将手铐的铁索拿在手中挥舞起来,把守着门口尺寸大点地方,将十余名捕快逼得近身不得。张载看到如此情形,顿时气急败坏,一把拔出腰间佩刀,吼道:“弟兄们,抄家伙,劈了他!”对于这种罪大恶极的人犯,总是死一个少一个,就是真把他当场格杀了,县令大人也不会责怪的,反而会大加赞赏。
众捕快持刀在手,秋一叶无法抵挡,退回到屋内,抱起方桌摔出去,将冲在前面的几名捕快砸翻在地。
张载见众捕快入门不得,此时更被秋一叶砸翻,于是亲自上阵,夺门而入,一连数刀,尽往秋一叶周身要害招呼。
秋一叶一身花拳绣腿的功夫,平时只会偷奸耍滑、小打小闹,哪里经得住他这般阵仗,勉强躲了几招,便已是狼狈不堪,一个躲闪不及,肩头就被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立刻便染红了半边衣襟。剧痛骤然传遍全身,他的身形也为之一僵,张载借着他这极短的迟滞,一刀向他颈项斩落。
无悟和尚见势不妙,飞快抢到,在刀即将落到秋一叶脖子上那一瞬,一把抓住了张载的胳膊,用力一抡,将他扔出门去。
张载被他一抓,顿时感觉手臂疼痛无比,心头暗惊,知道这和尚不容易对付,就想吓他一吓,好让他知难而退,扬声喝道:“哪来的野和尚,本捕头劝你最好不要赶这趟浑水,不然连你一起治罪!”
无悟和尚道:“就你们这两下三脚猫的功夫,还想对付你爷爷我?哼,真是自不量力!”他见秋一叶已有伤在身,有心将众捕快的攻击都转移到自己身上来,好帮助秋一叶和九钱先行逃走。
张载道:“好啊,既然你不听劝告,那本捕头就只有成全你了!弟兄们,今日捉拿秋一叶,不管是谁阻拦,格杀勿论!”说罢他就带头向屋内冲去,众捕快跟在他身后,一阵胡砍乱劈之后,终于抢了进去。
无悟和尚抵挡一阵,终因自己身庞体大,屋内空间又逼仄不堪,腾挪闪躲之间难以随心所欲,加之又是空手对白刃,斗了一阵便渐渐感觉力不从心,被逼得手忙脚乱起来,边挥手勉力抵挡边向秋一叶喊道:“喂,小子,可有路逃啊?和尚快挡不住了。”
秋一叶和九钱因为房间狭窄,无悟和尚又堵在门口与捕快们打斗,也是有心无力、插不上手,只有干着急的份儿。秋一叶听他发问,便答道:“门口已经被你们挡住了,现在只能跳窗户逃命了。”
无悟和尚躲开一刀,道:“好,俩小子先走,这里交给和尚,让和尚再陪他们玩儿玩儿!”
“好和尚,坚持住啊,我们就先走一步了!”秋一叶知道无悟和尚本事大,让自己二人先走自有他的道理,自己留下来又帮不上忙,当下毫不耽搁,一拉九钱,合身一跃撞破窗户逃了出去。
无悟和尚见他们都出了屋子,心中一松,也不再那么束手束脚了。他伸脚勾住一张小凳,向众捕快的头脸扫将过去,逼得他们齐齐向后退了一步,得空反身一跃,自窗户破洞中出了房屋。
秋一叶、九钱和无悟和尚逃出房屋之后,穿过几条小巷,来到街上。此时正逢早市高峰,商贩顾客俱都到了街上,只见到处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三人就借着行人的掩护,穿穿梭梭、七拐八弯地逃命。
捕头张载领着一队捕快追在后面,人们看见他们一个个手中举着钢刀,远远的便躲了开去,生怕一个躲闪不及,就挨了刀子又没处说理去,白白落得一个痛楚。正因如此,他们一路追来,甚少遇到阻碍,速度较之秋一叶三人,倒是快了不少。
眼看着追兵越来越近,秋一叶三人也不再绕弯子了,横冲直撞起来,见到有人挡道就一把推开,顿时街上变得人仰马翻、鸡飞狗跳,混乱不堪。张载一行方才直行无阻,速度飞快,如今却被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行人和杂乱狼藉的物品挡住了去路,速度立时慢下来不少。
张载见与三人间的距离慢慢拉开,停下来举刀一声大喝:“统统都闪开!”倒在地上的人们被他一吼,纷纷手足并用地爬到道路两旁,于是就又变成了秋一叶三人欲行不畅,而张载一行却是畅通无阻,两拨人之间的距离又在慢慢缩短。
秋一叶见前面就是太平桥,桥上人影密集,心中不禁担忧起来。太平河在太平镇上这一段距离,就这么一座桥可以互通两岸,每天的行人都特别多,尤其是在早上开市的时候。
三人在人缝中用力挤着,眼看着追兵越迫越近,秋一叶情急之下转动脑袋环目四顾,正好看见身边一人肩上扛了一只布袋,袋子圆鼓鼓的,其间有许多凸起的小圆点,知道必是装满豆子等东西,于是灵机一动,劈手夺过布袋,将袋子中的豆子全都洒到桥上。
那人感觉肩上一轻,扭头一看发现布袋已经不在,却见满地尽是豆子,袋子也掉在一旁地上,便失声惊叫:“啊,我的黄豆!”他本来是背了这一袋黄豆,准备趁着早上客人多,好换成大米蔬菜,供一家四口今日的口粮的,没想到却被秋一叶撒得一粒不剩,于是跳起脚来大骂秋一叶,可那秋一叶此时只顾着逃命,哪里还有时间停下来搭理他呀!
豆子一落地,桥上顿时变得滑溜无比,行人一阵慌乱之后纷纷摔倒在地,运气不好的甚至跌落河中。张载此时正好率领众捕快追到桥上,只感觉脚下一阵滑不留足,一个个东倒西歪,滑了两滑便没一个站着的,有几人更是摔到桥下去了。
张载一行经这一耽搁,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秋一叶三人穿过几条人烟稀少的小巷后消失不见,却是无从追起。他愤愤然爬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土,咬牙道:“好了,收队,下次逮到他们一定痛打一顿。”于是带了众捕快反身回衙门去了。
秋一叶三人出了镇子,沿着山路而行,瞧见前方有一间破庙,遂走了进去,打算暂时借以躲避捕快们的追击。
秋一叶在破庙中席地坐下,从小腿上拔出匕首,将尖锋插入手铐的锁孔中捣弄一番便解开了手铐,又撕开肩头衣衫,想要查看伤势,不料一动之下却牵动了伤口,顿时疼痛难忍,轻哼出声。九钱见状走了过去,帮他处理起伤口来。
无悟和尚从肩上的褡裢中摸出一只小白瓷瓶来,道:“九钱,把这个撒到他伤口上。”他说着将瓷瓶扔了过去。
九钱伸手接过瓷瓶,依言倾出里面的药粉撒在秋一叶肩头的伤口上。
药粉甫沾新肉,顿时一阵钻心奇痛传来,疼得秋一叶一阵龇牙咧嘴。他哆嗦着嘴唇道:“怎么,和尚,你想用毒药烂了我的肉不成?”他心知这药粉必是疗伤奇药,方才会有如此剧烈的反应,只是实在疼痛难忍,唯有靠出言打趣无悟和尚来转移注意力,才能减轻些痛苦。
无悟和尚怒“哼”一声,道:“你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这可是世上最好的金疮药,和尚只有这么一小瓶,宝贝得紧,平时和尚自己伤了都舍不得用,没想到今天便宜了你这浑小子!”
秋一叶感觉到肩头疼痛的感觉缓解了很多,嘴上却依然不饶他:“哼,和尚你就吹吧,我看这和我平时治脚气时候洒在脚丫子上的药粉也没什么两样,哪里会有你说的那般神奇。”
无悟和尚见九钱还在给秋一叶伤口上倾洒药粉,便劈手夺了过来,道:“可怜了和尚的宝贝呀,竟然被你们两个臭小子这么糟蹋,罪过罪过!”
九钱被他抢去了药瓶,无奈之下只得给秋一叶整理好衣服,手上不停嘴上不闲,道:“和尚你也忒小气了,难道给一叶用一点你的药粉,比杀了你还痛苦啊!”
三人被众捕快一阵穷追猛打,暂时也不敢返回住处,便在这破庙中住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