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婉儿急忙把这麻烦的家伙从马背搞了下来,让他歇会。
这七日里,公孙婉儿与华北笙同吃同住,交谈甚欢,宛如亲兄弟。
华北笙说自己是灵览城最厉害的鉴宝师,可是有万千小迷妹的,团团绕饶的那种。其实,公孙婉儿心里跟明镜一样,只是他娘开了一家典当行,他从小就呆在里头打杂,耳濡目染,学了一些鉴别古董宝贝的法子罢了。他爹爹早些年便和娘和离了,现在在雍关城做些边关买卖,具体干啥的,他也不是很清楚。
他又问起了公孙婉儿家世。
公孙婉儿不想欺骗他,选择了如实回答,道出了自己公孙明嫡长女的身份。可这华北笙硬是不信,他反反复复看了十几遍报道文书,摇了摇说着:“骗子,这文书可不能造假,你明明就叫苏婉儿,我可不信。你要是公孙府的嫡长女,还来这边境小城当小兵?怎么可能。要是我有那种关系,我早就在皇城的军队里,当个小少将军了。还出来受苦,岂不是傻?”
公孙婉儿也是无语了,觉得没话可说了。自此之后,华北笙一直喊她为“苏骗子”,公孙婉儿也不甘心,便叫他“华惜命”。
这小团圆在玉环里一点也不安分,时不时扑腾着。它对这个华北笙有着满满的意见,常常偷偷戏弄他。
这也是华北笙第一次看见小团圆这种生物,差点没被下个半死。等他适应了小团圆后,又常常的欺负起它来,害得它连玉环都不敢出了。
七日之后,二人一马一神兽终于到了雍关城。这天已是黑了一半,“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
过了护城河桥,终于是望见了雍关城的城门了。“飞阁流丹,气势恢弘,如同沙场上的铁甲军墙,檐角飞翘,钩心斗角,延至天边,瓦上碧绿,焕发魅然,俨然危楼,囷囷焉拔地而起,棱角似一笔白描,凌空潇洒。”城门虽是大开,人来人往,车流不断,可是都有士兵在盘查,井然有序。城池之上一排士兵,精弓齐弩,似随时准备打战。这里果然是兵家要地的城池,时时防备,弗之怠,不敢稍放松。
“原来骑马这么快到雍关城,我原本那可是计划要半个月呢!”华北笙自己恍恍惚惚地爬下马背,差点没摔个半死。
“半个月?军帖可写着今日便要报道?你半个月到?”公孙婉儿鄙夷地问着。
她早该想到,这家伙没有马,他即便是不吃不喝地用跑着来雍关城,也得花十天以上的功夫,早就过了报道的时期。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是在骗自己的,他根本没有要去参军。
“那个苏骗子,在下,我还有事,哈哈哈……我先走了。”华北笙尴尬地笑着,假装若无其事的样子。
“何事?”公孙婉儿语气严肃又冷淡,眼神充斥怀疑与不满了。
“就一点小事,哈哈……”
“实话实说。”
华北笙叹息一声,故作哽咽,卖着惨,道:“其实我也不想骗你的……这几日我老爹说想我,让我来雍关城看他。这路上,我的盘缠不小心丢了,所以……”
华北笙做作,一脸委屈,摇头晃脑地叹息,他睁着一只眼闭着一只眼,微微抬头,偷偷观察着公孙婉儿的表情,生怕她下一秒就会拔剑而出要了他这条宝贵的命。
可公孙婉儿一眼也没有看他,只是冷冷道了一声:“嗯,我知道了,你走吧。”
华北笙本以为公孙婉儿会暴跳如雷,跟他拼命的,可没想到她居然如此异常平静,这跟平常的她,根本不是一个调调的。
落日,余晖落在城墙的飞檐之上暗香浮动,稀薄的空气被染上一层素淡的温煦,留给大地残余的温暖。几颗隐约的星宿已是镶嵌在了那几抹微红霞光之中,闪闪烁烁。公孙婉儿骑着马,沉默地往雍关城里走去,头也不回一下。
“啊,不是让我走吗?你怎么先走了。”华北笙的心里有点慌,他站在原地百感交集地望着她落寞的背影。
公孙婉儿一句话也没有讲,她已是红了眼,眼泪越要溢出,她越是抬高了头,不让眼泪轻易留出来。她告诉着自己,不就被骗了嘛,又何妨?而且他还是有苦衷的,是可以理解的。
记得小的时候,郁文舅舅与淮北郡主柳竺桢分离之后,他是走哪里哭到哪里,只要看见柳树便哭得更加伤心,那几年里,全军上下没一个人敢在他的面前提到“柳竺桢”这个名字。名字中有带柳、竺、桢这三个字的士兵,几乎都不敢出现在郁文先生面前,怕下一秒郁文先生便会像孩子一样啼哭不止。
那时候,公孙婉儿还笑着郁文舅舅不够坚强,如今才知道不在局中人不知局中情。反而是羡慕郁武舅舅那样的大大咧咧,虽然每天都在军营里给人到处做媒,可这情情爱爱对于他来说,半分吸引力那都是没有的。
“那个,苏……”
华北笙上前了几步,准备叫住她,却又一想,她只不过和自己呆了七罢了,又不是什么生死兄弟,何必管她那么多呢?伤心就伤心,关我屁事。
两人分道扬镳。
夜幕降临了,明镜般的月亮悬挂在天空上,把清如流水的光辉泻到广阔的大地上。夜空似藏青色的帷幕,点缀着闪闪繁星,让人不由深深地沉醉。公孙婉儿这才到了军营门口。一位看门的士兵欣喜地跑了过来,他殷勤地牵过公孙婉儿的马。他皮肤黝黑,笑起来,只见两排大白牙。他“哇”了一声,疼爱万般地摸摸了马毛,羡慕地说着:“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千里马呀。”
“哈哈,确实是一匹好马。兄台,这报道要去哪里?”公孙婉儿拿出了自己的报道文书。
那位士兵爽快地笑了几声,指了指军营门口一个人满为患的圆形帐篷,老实忠厚地说着:“那里,天都黑了,队伍还很长,快去排着,这马我替你看管好了。你等会报道完了,来这里找我拿马。要是没见到我,你就跟下一个值班兄弟说下。我叫马攸,记住了哈,马,千里马的马,攸,马攸的攸。”
“哈哈,谢谢马攸兄台。”
“哎,这么说就见外了,以后我们可都是生死兄弟,都是把命串一根绳子上的,你快去,快去。”马攸憨厚地说着。
公孙婉儿根据马攸的指引,来到了圆形帐篷前,前面的人呜呜泱泱,仿佛看不见头。她就排在了最后一个。
排在她前面的一个人,时不时转过来,问候着,想要和她聊天。可惜,这位老大哥说的那都是方言,她一句也听不懂,只能礼貌性地尴尬的笑着。
天越来越黑,苏婉的位置越来越前,身后的人也越来越多。
公孙婉儿无意之间想起了今日的事情,忍不住往身后看了两眼,心想着:他会来吗?不会吧,他惜命,怎么可能来。他也没有报道文书,来了也没用。
公孙婉儿落寞地排着队。
过了一会,突然门口吵吵嚷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