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管事舒了口气,总算把这尊祖宗劝走了,他理了理衣襟,踱步走进主院,脑海中已打好腹稿,在门外请了安,得到允许才进入屋中。
蜀王躺在软榻小憩,任由娇美的侍女服侍,待大管事走到近前,掀起眼皮,淡淡问道:“走了?”
“是,不过奴看赵王已然没了耐心。”他轻声道:“您也不能一直拖着不见,他急着回京,这事迟早要解决。”
蜀王挥了挥手,侍女鱼贯而出,起身斜睨了眼管事,道:“那你说本王该如何,他不就是来要银子的?干脆给了他打发回去。”
“万万使不得!”大管事疾步走出,向外左右探视一番,再关紧了房门,进来小声说道:“您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是啊,本王在皇兄眼里可不就是个跳梁小丑。”他也是要面子的,苦心经营多年,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谁知都叫别人看在眼里。
皇帝分明是让李瑞这小子来敲打他。可要他舍了漕帮,比割他的肉还疼。
“呵呵,这个二郎啊,不愧是我那皇嫂当成眼珠子养大的儿子。”蜀王阴恻的笑起来。
曹何是帮主不能动,就只能把江力推出去,谁知那莽夫竟是个不识趣的。
“一群废物,到现在都没把人抓住,本王要他们何用?哎呦,哎呦!”蜀王双手抱住头,痛苦的脸都扭曲了,一抬手将整个案几掀翻,大叫道:“药呢,来人,快把药拿来。”
就见一名婀娜多姿的清丽女子捧着一个巴掌大的匣子进来,蜀王服下药,疼痛略缓,只是脸上的青筋爆出,看着很是可怖。
他一步步走向清丽女子,大管事默默退出,等里头没了动静,才叫人进去收拾妥帖。
每当这时,蜀王最好说话,大管事便建议道:“郎主不如上疏向陛下请罪。”
蜀王餍足的躺在榻上,闻言哼了一声:“你是说让本王向李策低头?”
“是韬光养晦。”
见蜀王有了些兴趣,大管事继续说道:“您就说本意是捐十万两银以解国库之危。谁知手下的人听差了,好事变成坏事。”
蜀王嗤笑一声:“这种糊弄人的话他李策会信?”
“哎呦,这不是陛下信不信的问题,而是需得您表了态度。”大管事挑明说道:“您等了这么多年,还差这点时间?京城的水啊,要浑喽!”
蜀王眼眸一凛,搓了搓手,笑道:“你是说大郎和二郎?”
“郎主明鉴。晋王这次回京,与太子的关系只会越来越差,这二人之间必定有一番争斗。
郎主何不静待时机,待两败俱伤之时,再收渔翁之利。奴打量着赵王也不是个没心思的,您不如示好拉拢他,让他去当您的马前卒。”
蜀王听了果然有理,哈哈笑道:“这法子好,本王这就给皇兄上疏请罪。”
说完了野心勃勃的蜀王,且将视线重新转回荣州。
李珏离开韩府并未直接去别院,而是先去见了江力一面,二人谈了半个时辰,出来时,晋王心情很是不错,留下张煦等人去调查荣州的盐价,一边哼着小曲,一边闲庭漫步往韩府别院走去。
乔凌则是安步就班待了好几日,每日看书吃茶,要不就是逛园子,偶尔会遇到小童来打探消息,给几句模棱两可的话,让她们主仆自个儿猜去。
无法,李隐没有李珏那般长袖善舞,又是个不爱说话的闷性子,哪怕他能把晋王的神色学到七分相似,可以瞒过李策,却瞒不过女子的细心。
这还是个坠入爱河,把情郎放在心尖上的女子。
是以能不见韩薇就尽量不见,这就导致乔凌成了二人的传话筒,还得替李隐给那干巴巴的书信润色。
时间一长她也受不了了,等府内的紧张氛围略好了些,就向韩业提出辞呈,并说明想要出去走走的意愿。
韩大郎并未为难,少年心性,在一个地方久待难免憋闷。她的一举一动都有下人回禀,并无不妥之处。
事实上韩业也更倾向贼子从别院偷溜进来的江湖人,不过此事有父亲亲自过问,他不便再多打探。
他对乔凌很是客气,东拉西扯聊了大半日,终于说到正题:“上回我等冒犯王爷,实在是不得已。贼子可恨,盗去的乃是祖上传下的传家之物,唉……父亲为了此事彻夜难眠,我有心替父分忧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唉声叹气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也不知王爷气消了没?”
乔凌时适时放下茶碗道:“王爷身份尊贵,一时下不来台,其实早已不气了,昨日还跟在下说,将军这般大年纪,大冬天赤膊也不怕冻着?万一有个好歹,岂不是让王爷愧疚难安?”
说到这里,乔凌着实佩服韩文律,居然真就光着膀子背荆条跪着来请罪。做到这份上,对自个儿够狠,是个做大事的。
便顺口问了句:“韩将军身子可有不适?”
韩业笑了笑道:“稍有些风寒,无碍的。对了,乔郎君想去哪里?可要韩某预备名帖?”
“准备去拜访乌县令,然后再去书院瞧瞧。”
“哦,乔郎君认得乌县令?”他眸中闪过晦暗,试探着问。
“不认得,在下相信至诚则金石为开。”
韩业一愣,哈哈笑起来:“你呀你,还真是个书生。”想了想道:“乔郎君若不嫌弃,就坐韩府的车去,想来乌县令看在韩家的面上会给年轻人一个机会。”
乔凌没有拒绝,作揖一礼:“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韩业的笑意多了几分,招来一名小厮,道:“荣州近日来了不少江湖人,客栈鱼龙混杂,不如韩府清静。你带着韩二,他还算伶俐,又是家生子,自小在荣州长大,对这里都很熟悉。你想去哪儿让他打点,若赶不回来,就去我的外宅住下。”
不容乔凌拒绝,语重心长的说道:“赵王殿下看中你,我也觉得你是个有大造化的,别为了些小事,而因小事大。”
乔凌只得再次道谢。
韩业满意的点头,板起脸叮嘱韩二道:“伺候好乔郎君,若有一丝不周,你就别回来了。”
韩二连连应声,出去套好车,待乔凌辞别韩业,上车坐稳,一甩辔缰,马车缓缓向街道驶去。
乔凌放下车帘,靠着闭目养神,嘴边缓缓勾起一抹笑意。她此次外出,为的就是拜访乌县令,有个韩府的下人在身边,还是韩业身边的人,反而更方便了些。
而此时的李珏已混入别院,在连赢十场擂台后成为韩家的一名部曲。
因他性格桀骜,武艺出色,把别院闹得人仰马翻,在韩文律跟前挂了名,成了贼子的嫌疑人,继而彻底洗脱了“赵王”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