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秀娘几人去过别院,虽然担心门派弟子,但都知道事态严重性。按下焦急,问小二要来纸笔,把别院的地形图画出来,一边画一边说道:“这间别院有两进,前面是会客厅、书房,连着一个大花园。通过这道月亮门就是后宅。”
她在图纸上圈了一处,道:“这里是储藏室,面积约有一间主卧室加书房那么大,我认为,人很有可能被关在这里。”
其余人围在一旁,或垂眸思考,或提出异议。然而就在这时,一道阴阳怪气,极不和谐的声音蓦然插来,
“一剑阁行事果然谨慎。才这么点功夫,人家的地窖位置都能查的这么清楚。”
众人闻声看去,就看见马脸男子坐在那儿,脸上全是嘲讽。
“阁下什么意思?”马秀娘沉下脸色,问道。
“没什么意思,夸你们呢!”
“你特么的是在夸人?”一名弟子拔剑,被马秀娘拦下。
这话初听之下没什么,但仔细琢磨就能察觉出不对劲。
这是讥讽“一剑阁”穷疯了,去哪儿都要倒腾发横财。
李珏等人下楼时,气氛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马秀娘一面要拦着弟子,一面还要面对挑衅,再能忍也快要绷不住脾气。她在江湖被人吹得天花乱坠,其实也只是个二九年华的年轻女子。
在普通女子想哭就哭,想闹就闹的年岁,她得端着大师姐的沉稳。在别人逛街玩耍的时候,她从早到晚都在练剑,只为得到师傅一句夸赞。压抑太久,一旦爆发起来,让所有人都惊了一跳。
“都闭嘴!”锐利的目光震慑了马脸男子,然后缓缓转向李珏,这人才是始作俑者。
“马女侠有何指教?”李珏微微一笑问道。
马秀娘恨不得在这人脸上刺下“无耻”二字,但她知道自己不敌对方。只是以往对北剑的仰慕崇拜噼里啪啦碎了一地。这是滤镜破碎的声音。
如今再看,只觉得这人不仅厚脸皮,还是个无耻的厚脸皮。
宁老三把计划说了一遍,李珏点点头,无所谓道:“厉害的都被司前辈杀了,的确是探查的好时机。”
乔凌抚了抚额,抢在他把脾气最好的宁老三都惹火前,开口道:“这事最好能速战速决,我们就不跟各位一起行动了。”她召唤出琴,给众人身上套上一层防御,算是给马秀娘一个台阶下。
宁老三舒出一口气,他真的没想到名声在外的北剑居然是这个个咄咄逼人的脾性。幸好,他身边还有个能为他转圜的人。
有了这层台阶,众人顾不得争吵,“一剑阁”与北剑如何哪有自家弟子性命重要,于是拱手道谢,结伴出去救人。
等屋里的人走光,李珏对叶羽道:“你和席芩留下,我跟子安去瞧瞧热闹。”
方才那一阵轰隆的爆炸声惊醒了睡梦中的百姓。不过大家早已见惯江湖之间的打斗,暗骂几句,翻个身继续睡。
朝廷与江湖虽然没有交集,却都遵循着一条铁律,那便是即便要打也会在人烟稀少的地方。
这条铁律连“血煞楼”都不敢越雷池,毕竟有前朝的前车之鉴摆在那儿。一百年前,谁能想到一支由普通将士组成的朝廷兵马能够灭六大门派的威风呢?
李珏在一具尸体身边停下,低头看了许久,蹲身扯夏对方挂在腰间的玉佩。乔凌察觉他气息不对,上前关切的问道:“你怎么了?身子不舒服?”
“没事。”李珏收起浑身的冷意,将玉佩塞入袖中。脚尖在地面上轻轻一点,越上围墙。目光远眺,虽然不能尽数收入眼底,却也能看个大概。
若大的宅邸已然点起烛火,院内一片喧嚣声。一路走过去,瞧见不少尸体,有男有女,皆是死在司望关的掌峰之下。
花园因长期无人打理,草木肆意生长。李珏眉心紧紧蹙起,方才他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只是一时没想起。
如今想来,这偌大的院子附近居然听不到一丝虫鸣鸟叫声。他望着周遭的树木,明明枝繁叶茂,生机勃勃。
平地一声惊叫,唬得众人吓了一大跳,就见一名“一剑阁”弟子抱着具干尸放声大哭:“大师姐,方师弟没了!”
一行人闻声赶去,在一间堆砌木料的仓库内又找到几具尸体,这些尸体形象极为难看,好似被抽干水分,裸露在外的肌肤青筋梗起,双眼瞪似铜铃,嘴长的似脱水的鱼,明显可以看出死前遭受到极大的痛苦。
一剑阁留在别院的人没有幸免,包括那位不可一世的孙绍在内,一共死了八人,丐帮和天水教各有损伤。
众人将里里外外翻了个底朝天,可惜并未找到可疑之物。
贼子狡诈,早已将重要的东西转移出去。唯一还算欣慰的是,在后院的地窖找到了被关的十八名弟子。
劫后余生的大男人,抱着师兄师弟哭的稀里哗啦,没有人怒斥,由着他们发泄。
都是些没怎么经事的弟子,又哪里见过这等邪魔外道的残忍手段。
这间别院的原主人大概是做木料生意的,库房里堆着不少品质不错的原木,众人心头憋火,便拿刀举剑咣咣砍木头,一会儿功夫就做了几副棺材出来,等李珏踱步走来时,各门派已经把死去的弟子收敛好。
乔凌此时正蹲在一口被打碎的破缸前,几块稍大的碎瓷里还盛了些药汁,她没有直接碰触,而是谨慎地拿绢帕缠绕在手上再去碰触。
一股似香似辛混杂着很多气味而成的古怪味道瞬间窜入鼻腔,熏的她神智有些晕乎。
幸好早有防备,憋住气,连着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把那味道宣泄出去。
李珏走过来,看了眼那缸:“发现什么了?”说着便也凑过来。
乔凌拉着他:“别离的太近,这药汁很有些古怪。”
此时已经天色大亮,阳光落在身上,暖洋洋的。乔凌将碎瓷片里的药汁往地上一泼,那水一遇阳光瞬间就蒸发了。
李珏见状,眉头一挑,笑道:“确实有古怪。”
正说着话,宅院大门被人一脚踢开,紧接着一队衙役冲了进来。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擅闯民宅?这户人家的人呢?”县尉眉头紧锁,戒备的打量这行人。
朝廷的人一来,江湖人就显得十分戒备,这种情况落在县尉眼更加可疑了。
乔凌看了眼李珏,见他没有出面的意思,只好自己顶上。拱手一礼,道:“在下乔凌,不知官爷怎么称呼?”
一名衙役打量乔凌是个书生,缓和语气,温言道:“这是咱们县的许县尉。”
“原来如此,劳动县尉了。”她躬身一礼,就把这几天发生的事详细的说了一遍。
许县尉紧皱眉头,心里暗道倒霉。这间别院的主人是做木材生意的商贾,在街上最热闹的位置开有店铺,也算是县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报官的是这家人的邻居,还有预定木料的生意人。付了定金却迟迟没有收到货,寻人也寻不到,还以为对方卷款潜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