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凌在门外略站了会,待到面上红晕褪去,这才回房。一推开门,就见老乞丐不知何时又回来了。东摸摸,西碰碰,顽童似的,看什么都新鲜。
她眼皮子直跳,揉了揉眉心,走过去,夺了茶壶,亲自倒了一盏递上,道:“吃了茶,前辈就回去吧。席芩给您准备了房间,你为何偏要来我这儿?”
老乞丐接过茶,一口气灌下,笑眯眯的道:“老夫看你眼熟,却又想不起是谁,待在你这儿,指不定会想起些什么。
你不必管老夫,也别觉得不自在,权当老夫是一缕烟一粒尘不就好了。”
乔凌看了眼这位身材壮实的完全不似乞丐的老者,面无表情道:“晚辈怎敢将前辈当做烟尘。”可惜打不过人,她只能好声好气地打商量:“白日随您,晚上能不能请前辈回房去。难道晚辈睡觉沐浴,您都要盯着,不觉得失礼吗?”
司望关对别人的话可以一概不理会,但不知为何,一见到乔凌板起脸的模样就有些弱气,摸了摸鼻子,悻悻道:“知道了知道了,你不是还没睡嘛。”
嘀嘀咕咕嘟囔道:“又不是小娘子,还怕人看?”
乔凌按下额头爆起的青筋,却也拿他没辙,好在这人对她没有恶意,她也不好跟个病人过不去。
他磨蹭了会儿,在乔凌忍无可忍要爆发前依依不舍的走了。
“呯”
关上房门,磨了磨牙,看着不走正门喜欢翻窗的老者,身边有个神出鬼没的老前辈,她也不敢沐浴,只好草草地梳洗,合衣躺在床上,脑海中却想着李珏说过的话。
一天之内遇上两个一流门派的亲传弟子,确实有些不同寻常,且他们行经之路都是直通往京城方向。
席芩的目的地是距离京城不远的蓝田县。冥冥之中,她感觉这件事与雇佣“血煞楼”的幕后黑手有必然联系……。
然而线索太少,无法把前后之事关键起来,想着想着,迷迷糊糊间就睡了过去。
卯时,天才微微亮,不少旅人还沉浸在睡梦中。突然,客栈中传来一声尖锐的尖叫,霎时就惊醒了所有住店的人。
李珏一夜好梦,推开门看见眼下挂着俩黑眼圈的乔凌,笑着打招呼:“子安没睡好?”
乔凌朝他翻了个白眼,有个神出鬼没的老前辈在旁,她怎么可能安心入睡,万一半夜醒来,看见床边蹲着个人,岂不是要被吓死!
她不想跟对方提起这些糗事,边走边往楼下望去,大堂中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相识的扎堆凑在一块儿窃窃私语,神色都不怎么好看。
叶羽来的早,已经探听到消息,走过来神色不好的说道:“主上,‘血煞令’出现了。”
李珏挑了挑眉,一一扫过厅堂,认出几个江湖人的服饰,不曾想“香满楼”竟住着“天水教”、“丐帮”和几个二三流门派的人,那昨日“一剑阁”的糗事不是让人都看尽了?
众人的目光时不时瞟向马秀娘跟几个“一剑阁”弟子。
“嗤,什么好日子,都聚到一块儿了?”
叶羽深以为然,若是再来几个“百草堂”和“正一教“的弟子,直接能开英雄宴了。
厅堂最明显的位置,镶嵌着一枚黑底血色描边的令牌,血红色的血煞令三个字好似是从鲜血中染透。
令牌是被人用内力直接嵌在墙体,可见那人内力之高深。
掌柜软了腿,面色苍白如纸,嘴唇蠕动不知在嘀咕什么,看着飞了三魂,走了七魄;另有一个壮如黑塔的八尺大汉,坐在地上哭的好似三岁奶娃,换做平日,早有江湖人讥诮嘲讽,但此时此刻,客栈内无一人开口,静地仿佛坟场。
李珏看了懵懂的乔凌,解释说:“‘血煞楼’居无定所,没有固定据点,想要寻他们下单做生意,唯有等‘血煞令’出现。
不过这令牌现身的位置很有讲究,若于客栈外,说明他们只想拿地方做临时据点;若出现在内,就代表整个客栈的人都是他们击杀的目标。”
席芩悄悄走到掌柜身边,在其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掌柜先是一惊,然后脸色看上去就好了不少。
“一剑阁的人怎么会在这儿?”席芩问道。
掌柜收拾好情绪,悄悄回说:“大概是住着不舒坦,毕竟那别院空着好几年了。”
这回掌柜想错了,马秀娘虽然是亲传弟子,但她很能吃苦,并不似兰一箬那般娇气。她不惜砸银子砸下“香满楼”的房间完全是因为受不了孙浩的丧嚎。
孙浩醒来得知自己根骨被毁,就崩溃了,像个疯子似的骂骂咧咧,先骂那名脸受伤的同门,若不是为他,自己也不会跟人起冲突,更不会惹上老乞丐。
然后又骂马秀娘,说她平日在门派里装也就罢了,在外还装出一副通情达理的样子给师门丢脸。又不是闺秀,人家打脸,当然要狠狠的打回去,不知给他报仇,还跟人和解?浑身上下透着虚伪!
他本就看不惯马秀娘,如今更是把积攒的怨气都发泄出来。
马秀娘没办法,这是二长老弟子,就算要杀也轮不到她。就留下十来个跟孙浩关系不错的弟子,自己带着其余人拿五倍价钱砸下三间客房。
李珏把厅堂里的人一一指给她看,就听一人冷笑:“在下先前听了一耳朵,好似‘一剑阁’的高徒被‘血煞楼’追杀,咱们啊,怕是受了无妄之灾!”
说话的是个其貌不扬的瘦长男子,生了一张马脸,宽鼻厚唇,一边说,一边还拿那双小的只剩一条缝的眼去剐马秀娘。
马秀娘没有理睬对方尖酸刻薄的话语,拱手抱了抱拳,真诚的道:“‘血煞楼’乃是邪魔外道,江湖败类,我正派人人得而诛之。
今日有幸与天水教、丐帮和其他门派的英雄好汉齐聚一堂,还望暂且放下以往龃龉,共迎大敌。”
“呵,说的轻巧,我天水教与你‘一剑阁’还有那个卑鄙无耻的‘双刀门’有不共戴天之仇,哪怕死,也不会跟你们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