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的宴会并没有影响到翌日的精神,刚用过早膳,众人都已经聚集在王府的大书房。
这是议会的场所,所以大家一改平日里的吊儿郎当,一个个正襟危坐,就连私底下不怎么讲究的李珏都一副正经模样。
他抿了口茶,道:“说吧,国师是怎么回事?老头子虽然年纪大了,但脑子没糊涂。就算那人有真本事,治好太子,也没必要弄个国师出来。”
国师通常是帝王给予高人的法号。譬如唐朝则天女帝时期,就封过高僧神秀为国师。
神秀和尚是北宗禅的创始人,深受武则天、唐中宗和唐睿宗三代帝王的敬重,有“两京法主,三帝国师”之称。
李珏突然想起儿时仗着人小“不懂事”在“正一教”偷看过的秘扎。
东汉时期,汉武帝就册封过一个江湖门派的掌门为国师,那可是连皇帝都要礼让三分的存在。然而随着那个威震朝野的大宗门消失在历史舞台,后来的朝代就再也没有册封过国师。
他的父皇即便拉拢“正一教”的道士,也只是把“太史局”独立出来。
对于这件事,赵远早有准备。他拿出一叠竹纸,双手递上。李珏粗粗扫了眼,情报零零碎碎,虽然已经经过整理,但依然无法看出那人的身份和目的,他压根不信那套恰巧云游至此的说辞。
这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他灭梁之后治好了太子。这让原本已经向着晋王的人又摇摆起来,譬如孟旭那个老狐狸。
孟洛风讪讪喝茶,只能以此来遮掩尴尬,心里暗骂老头子拎不清,这世道哪有左右逢源的好事。你儿子都入了晋王府,你这当爹的还想投奔太子不成?
孟旭其实冤枉的很,他压根不知道长子成了晋王的心腹。要是知道,以这老油子的性格大概也会当做不知情。
赵远仿佛没察觉气氛的尴尬,一板一眼说道:“国师进城前,属下曾远远见过一面,是个气质出尘的中年男子。属下觉得那人是个绝顶高手。”
“哦,这话怎么说?”李珏饶有兴趣的问道。
赵远捏紧拳头,跪下请罪道:“属下自认为隐匿功夫一流,且明明藏在暗处,身前还有遮挡之物。但只是一瞥,对方就发现了属下的踪迹。”那种视他为蝼蚁的不屑眼神,至今难以忘记。
“能治好太子的顽疾,总归有几分本事,觉得耻辱就加倍努力,想要什么样的秘籍尽管去拿,本王的书房从来不对自家人保密。”
“谢主上隆恩。”
晋王点点赵远,让他继续说。这位国师实在没什么可多言的,就跟他曾经汇报的那样,成日待在国师府不出,即便太子想见,十有八九是被拒之门外。
“不过太子对他十分敬重,每日都去国师府外执弟子礼。”
“幸好李文纪辞了太子太傅的之职,否则脸怕是要丢到太平洋去了。”
众人虽然不知太平洋在哪里,但一直觉得主上说的对。李文记辞官,但朝堂上还有不少教导过太子的文臣。这些老大人哪里受得住这种区别对待?羞与出门,一个个都报了病假。
孟洛风对太子召唤出什么“器”更感兴趣,赵远看了眼李珏,低下头道:“是一枚玉玺,可以召唤五百神兵的玉玺。”
嘶!众人听得皆倒抽一口凉气。
叶羽龇了龇牙:“我活到现在从来没听说过‘器’能召唤人,这能算玄奇道?”
洛风沉凝良久才说:“会不会是以文气化成?就跟主上能幻化出鲲鹏一样。”
“或许吧,没亲眼见过,不好说。”李珏淡淡道:“不必刻意打听,你们且看着,太子殿下接下来就该扬名立万了。”
皇甫琮皱了皱眉:“主上是说陛下会派太子出征?”
李珏的笑意凉凉:“不然呢,这四面八方都是敌人,却让本王去守长春宫。老头子的意思已经够直白的了。”
众人一副陷入沉默。
“主上,咱们不如……。”
李珏压手打断张煦要说的话,眯起眼笑道:“让他去,正好我也想看看我那位好兄长的本事。”
“那咱们什么时候出京?”叶羽跃跃欲试,他说的出京不是指去长春宫,而是去荣州搞事:“带上属下呗,属下能当车夫、小厮,除了不能暖床,别的什么都会。”
这番豪言壮语,惊地的乔凌咳嗽连连,然而众人都一副“你没见识”、“习惯就好”的眼神看她。
她只能默默闭嘴。也对,李珏太穷,手下哪个不是身兼数职?莫非这就是自己的将来?
她徒然惊恐,只是来都来了,摸摸袖刚出炉还热乎乎的户籍和房契,乔凌叹气认栽。晋王这人,想要收买人心,真不是能硬下心肠拒绝的。
“叶羽跟子安跟本王去荣州;洛风和李隐驻守长春宫;赵远和张煦留在府邸。”
“属下遵令!”
李珏驻守长春宫的消息一出,朝臣们立刻就明白皇帝想要给太子造势。
紧接着李策下旨追封前泾州刺史刘勇为平原郡公,谥号忠壮。任陈良为泾州别驾,暂代刺史之责。
任夏侯承为散骑将军,褚文良为秦州刺史。庞玉加封为武威县公,其余将领都有封赏。
长春宫是北周武皇帝建造,初为晋城,后改为长春宫。李策曾在此地设置陕东道大行台,驻守着河东军队。
他明面上贬斥晋王,实则是把军队的指挥权给了他,算是灭梁的赏赐和补偿。
然而得到军权的晋王殿下并没有急着操练人马,而是以修养为借口,住在别院闭门不出。实际上早已改头换面,带着乔凌和叶羽往益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