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凌左顾右盼,饶有兴趣的打量景致,随口问道:“我早就听闻‘平康坊’大名,不知在哪里?”
李珏面色古怪,用手肘一捅她,笑道:“我以为子安最感兴趣的地方会是国子监,想着一会儿带你翻墙进去。没想到啊,果然,能被我看中的都是一丘之貉。
都说灯下看美人,且把铜灯观婵娟。‘平康坊’的盛景在晚上,青天白日里哪能瞧见。”
他上下端量乔凌,拍了下其瘦弱的肩膀,笑道:“不过子安年纪尚小,不好过早,咳咳,待再过几年,我一定给你选个最美的花魁娘子。”
乔凌白他一眼,拍掉他的手,不屑道:“林兄以色论色,谁说去青楼定要做那档子事,我就不能听曲赏景看美人?”
“是是是,我这俗人满心眼都是美色,哪及的子安怀瑾握瑜!”他挤眉弄眼的怪样直接逗笑了乔凌。
“王爷这样子,若是被御史瞧见,只怕又要弹劾你了。”
“弹劾就弹劾,又不会少块肉。”
李珏看了眼天色,无所谓的笑道:“咱不急着去平康坊,我先带你去看看本王的家业。”
晋王府座落在太平坊,皇城根脚下,占据了整整一条街的位置。外围围墙基高十尺,琉璃瓦,飞檐垂脊上设有仙人走兽。大门漆红,雕梁画栋,金碧辉煌。
此时已是中门大开,大管事领着一干仆人侯立在两侧,齐声道:“恭迎王爷回府。”
不消片刻,整个京城都知道打了胜仗的晋王回府了。
酒楼、茶馆的掌柜个个打起精神恭候财神爷,就连平康坊的花娘都比平日早起,纨绔子弟们蠢蠢欲动,若非知晓王爷得先进宫向陛下报备,又被家中长辈压着狠狠告诫一番,早就哥俩好约时间找李珏喝酒做乐去了。
严伯是看着李珏长大的老人,拉着把他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抹着眼泪直说王爷瘦了,交代厨房做了一大桌滋补的菜色,一副要把李珏流出去的血都补回来的架势。
李珏摸摸脸,坐了一路马车,他还觉得胖了些。但世上有种瘦,叫做亲人觉得你瘦。严伯在李珏心中的地位等同于上辈子的爷爷。
叶羽和孟洛风也没落下,被这位先皇后身边的老人一一问候一番,只说的口干舌燥。
身侧伺候的小厮端来热茶,他饮下一口润喉,接着数落,在外能把敌人杀得闻风丧胆的猛将,一个个垂头耷脑,一脸苦相。
乔凌饶有兴致的看着平日里跋扈飞扬的晋王难得不吭一声,耐着性子听完唠叨。趁严伯喘气时,赶紧把乔凌推到身前,笑着介绍道:“严伯,这是乔凌,王府将来的主薄。他喜静,你看看府中哪处院子合适,腾出来给他住。”
严伯一双老而弥坚的锐利眼神审视乔凌,年轻人容貌非凡,眼神清澈,姿态闲雅不比京中标榜有百年底蕴的世家子弟逊色,一看就叫人欢喜的好孩子。
没办法,府中的“野猴”太多,严伯见到乔凌这个文质彬彬的书生,心中就十分欢喜,略一思索,对身边的小厮道:“去把‘灵松庭’打扫出来”。
小厮略有诧异,因为“灵松庭”是王府内除去住院,景致最好的庭院。看看王爷,见他并没有出声反对,应了一声是,退下忙活去了。
乔凌倒是看出些端倪,想要婉拒,李珏便笑道:“一间院子而已,子安不必推辞。叶羽他们不讲究这些,洛风有自己的宅子。”
话都说到这份上,再推辞就显得没眼色了,严伯看着二人互动,对乔凌又满意了几分。
老管事虽然年纪大,但做事仍同年轻那般雷厉风行。
乔凌还没来得及喝一口热水,就有自称罗衣的清秀侍女恭敬地请她入院,看看屋中摆设是否满意,可需要更改?
乔凌转了一圈,只见房中布置的低调清雅,足见用心。就是不知那位大管事是怎么练就的眼力,一眼就看出她的喜好。
果然,晋王身边的人都不能小觑啊!
“我很满意,不需要更改了。”乔凌拱手道谢,笑着请侍女坐下,“乔某初来乍到,对府中情况不甚了解。请教罗娘子,这王府中可有什么禁忌之处?”
罗衣是先皇后身边的侍女,此次被派来,足见王爷对这位乔郎君的重视。
她恭敬的答道:“回乔郎君,主上吩咐了,包括主院在内的书房,您可以随意进出。若是无聊,还可以去找孟先生跟叶侍卫,他们住在隔壁的‘庆余堂’。
沿着门外小径约走两盏茶功夫就是。另外,您要是想出去逛逛,可以让人准备车马。”
这位侍女约是专门来给乔凌解惑的,不需要问询,她就把情况都说了,倒是解了客人冒失的尴尬。
乔凌默默消化得到的情报,她是真没想到,晋王居然还未成亲,不仅没有成婚,连房妾室都没有。
罗衣等了一会儿,见乔凌没有其他问题,也不需要伺候,就告退往大管事那边回话去了。
严伯正在跟李珏说京中的事。二人围着棋盘对弈,孟洛风拢袖坐在一旁,摆弄着刚购置的首饰。
大管事捏一颗棋子,犹豫半响才放下,李珏只瞟了一眼,随手落子,不拘布局。
“今日早朝,以郑仆射为首的官员提议让您就藩,陛下没有答应。”
右仆射郑源出身荥阳郑氏,是当今数一数二的大世家,他的长女嫁给太子为妃,长子任太子左庶子,是最中坚的太子党。
李珏笑了笑:“太子成了阴阳师,这是看本王碍眼了。”
严伯叹息一声,没接茬,李珏拿起棋子随意一摆,抬眸问道:“老头子册封的国师,有什么来头?还能比‘百草堂’和‘正一教’的人厉害?”
严伯摇摇头:“不太清楚,只知道是位四处游历的高人,偶然的机会遇到太子,说是可以治好殿下的弱症。
陛下不想太子冒险,但殿下坚持,没想到那人真是位世外高人,经过调治太子的身体果然强健起来。
陛下非常高兴,册封他为国师,修建了国师府,不过那人只在入京时露过一面,其余时间都待在国师府。太子想要见他也需得上门拜访,十次里有七八次见不着人。”
李策为了长子的身体,曾经寻遍名医,只是李琼中的是寒毒,当年落下病根时年纪小,不能下猛药,只能先以药膳固本培元,慢慢调理。
刚开始虚弱的连床榻都下不了,这些年也是全靠百草堂的医者活下来。
身体可治,但丹府无法聚灵这种天生缺就不是医者能够治愈。
他跟席芩的情况不一样,前者的丹府没问题,只是不懂要领错过时机。后者则是身体太虚聚不了灵。
若席芩成为阴阳师的概率是万分之一,他就是亿万分之一,按理说是不可能发生奇迹的。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严伯长长一叹:“希望太子殿下从今往后能够破除心魔。”
洛风摆弄首饰的手一顿,面上装作诺无其事,心中在疯狂吐槽:严伯太过想当然,太子的心魔可不仅仅是能不能成为阴阳师,还有主上这个眼中钉呢。
不过他这话没敢往外说,毕竟严伯同样是看着太子和齐王长大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