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珏手里拿着一本文书,目光好似盯着上面的内容看,实则视线早已被院外的热闹吸引。
孟洛风搬来剩下要处理的文书,放在书案上,一大叠文书挡住了视线。李珏这才转过头来,先看了眼女装大佬,头疼的揉了揉额角:“怎么还有这么多?”
随手打开一本,他皱起眉头:“你怎么把舅舅的公文也拿来了?”
“是师傅让您代为处理的。”孟洛风风情万种的一撩头发,道:“他说年纪大,身子骨不行,要休息一整子。”
“他那手劲能把敌人连人带马劈成两半,你管这叫年纪大?”李珏似想到什么,叹息一声:“舅舅实在没这必要。”
“师傅也是好意,主上有这些人,回京后的底气也能足些。”
李珏看了眼手边的书信,这是赵远刚传过来的,说太子遇到一位云游四海的高人,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调理,竟是让他那漏气的丹府能存住灵气,继而成为一名阴阳师。
是真正的阴阳师,不是那等夺器的伪阴阳师。
李策大为高兴,将那名高人留下封为国师,加封其为太子太傅,还给他修建了国师府。
太子补足短板,而晋王只要打赢这场战,威名更上一层楼,可以预见回京后二人的矛盾只会越发尖锐。
窦轨的举动显而易见是站在李珏这边,他身后代表的是窦氏皇后一脉,这么做虽然给李珏加足筹码,但同样,会让太子和皇帝不满。
“拿回去,这是窦家的底蕴,让他留着给表弟。”
“你表弟用不着那些,他有你这表哥足矣。”窦轨人还未至,洪亮的声音已经传进来。
孟洛风全身僵直,拔腿想要往房梁上窜,李珏拉住他,抚了抚额头,道:“这么大个人在上面,以舅舅的敏锐会看不见?你赶紧解除幻面。”
孟.女装大佬.洛风,扯了扯身上的襦裙,哭丧着脸道:“脸可以变,但衣服变不回来。完了完了,被师傅看见,铁定要打断我的腿。”
孟洛风今日特意穿了一身粉色的襦裙,不明底细的人还以为这是个俏皮可爱的小女郎,谁能想到这是个已经及冠的男子。
他忍住笑意,指着一扇屏风说:“要不去那里躲着。”
屏风后的空间狭小,但此时他也不讲究这些,前脚刚挤进去藏好,后脚窦轨就风风火火走进来。
李珏抹了把额头的汗水,扬起笑容道:“舅舅这时间过来,找我有事?”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听他摆长辈的谱,便知是有私事要谈。
李珏沏了一杯花茶,递过去道:“舅舅尝尝,这茶闻着寡淡,味道还不错。”
窦轨是个大老粗,再好的茶喝起来都跟水似的。喝了一口嫌寡淡,随手抓了一大把,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这牛嚼牡丹的样子看的李珏额角直抽搐,花茶是云涧山上的特产,总共得了那么一小罐,就这么给霍霍去了一半。
“怎么,喝你一点茶还舍不得?”
“没有没有,我这是不是怕舅舅烫着。”李珏赶紧转移话题,指着文书道:“舅舅若嫌麻烦,可以先让人整理好,只捡重要的批阅……。”
窦轨抬手压下她的话,道:“既然给你了,哪有拿回去的道理。别看我,这是你母亲的意思。”
他放下茶盏,苦笑道:“手心手背都是肉,舅舅能做的不多。放心,给你的人都是你母亲的部曲,我不过是替她养着。这些人的月银也都是由她的产业里出的。
原本要等你成亲后才给你,谁让你小子不争气,你表弟都当父亲了,只你还是光棍一条。”
李珏苦笑着拱手求饶:“大局未定,我哪有心思?”
“又没让你即刻成亲,可以先定下来嘛!来来,跟舅舅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小娘子,我让你舅母给你好好捉摸捉摸。”
“不用麻烦……。”
他话才起了头,就被打断。窦轨沉下脸,一拍桌子,把茶盏震地挑了扫跳:“不用个屁,你放眼看看,京里哪个跟你一样,行过冠礼还没成亲?”
李珏心说,二十才刚上大学,别说的他好似七老八十一样。
“再说吧,我如今一年到头飘在外面,说的难听点,哪天没了都不知。凭白让人姑娘背上克夫的名声,何必呢!我是男子,不似女子有花期,想什么时候成亲都可以。若真找不到合适的,将来年纪大,就让表弟的儿子给我养老。”
“去去去,说什么不吉利的。你表弟他自个儿都闹不清呢!你给我句实话。”窦轨蒲双手按在书案上,身体微微前倾,狐疑的看着他:“陛下说你身边有个狐狸精似的女人,你是不是……。慕爱不丢人,漂亮的女人谁都喜欢,玩玩可以,别带回王府就好。”
李珏的眼神就古怪起来,合着你就是这么欺瞒舅母的?
窦轨被看得老脸一红,一掌拍在书案上,脸上有点挂不住了:“你那是什么眼神,老子跟你舅母青梅竹马?在你这个年纪,你表弟都出生了,哪像你……。”此处省略一万个字。
窦轨一通输出,说的口干舌燥,一口气把剩下的茶水全干了。突然,他耳朵动了动,佯装舒展身体慢慢靠近屏风,猛地一伸手,就把藏在后面的人揪出来。
“你……。”窦轨卡壳了,跟同样呆滞的孟洛风大眼对小眼。
李珏额头青筋跳的欢实,捂了捂脸,道:“舅舅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窦轨上下扫了一眼狐狸精似的的女子,再看看他的好外甥,怒发冲冠,气的扬起蒲扇大的手掌:“你身为主将,居然在两军对垒期间跟女人鬼混。
你知道她是什么身份?是不是敌方的细作?你就不怕耽误军情?我以为那些谣言是胡说的,没想到你,你……。”窦轨颤抖着手指,实在没想到好外甥会给她这个大的惊喜。
然而他不知,更大的惊喜还在后头。
李珏深吸了口气,在孟洛风惊悚的眼神中投给他一个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微笑:“舅舅,误会了,他是孟洛风。”
“放屁,老子收的徒弟是男是女老子还不知道?”
“他是阴阳师,是玄奇道。”
窦轨的手慢慢放下,看似怒火中烧,其实眼神已经呆滞了。从上到下,再从下到上打量眼前的“女子”,怎么看都是货真价实的女人。
“你……。”
“师傅。”孟洛风欲哭无泪,怎么都没想到竟然社死了。他原本并不理解社死是什么意思,这回之后真知道了。
顾名思义,社会死亡啊!他以后还要不要做人了?
“你特么的,混账啊混账!”窦轨抄起椅子追着孟洛风打,洛风动作极快的窜出去。
“师傅,你听我说,我也没想到会走玄奇道,我这不是忘记告诉你了?”
“忘记?你特么的能忘记整整十二年?老子要是没发现,你准备隐瞒一辈子是不是。你爹呢,孟旭那老东西居然帮你瞒着我。”
“不是,阿父他不知道。”
“好啊,臭小子连亲爹也隐瞒,找打。”
院外爆发出强烈的杀气,惊得鸟兽惊惶。叶羽和乔凌早在窦轨爆发前就溜之大吉。
窦将军虽然不似其他武将那般生的五大三粗,但那暴脾气发作起来连陛下都发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