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不让见,那这想见的人,就越多。
“青馆主,您也莫要废话,把话往明白了说。”
青馆主也不卖关子,直接道:“三月为期,出价最高的十人能见上霁月公子一面,最后何人能成为那入幕之宾,端看众位合不合霁月公子的眼缘。”
这南风馆的竞价可不同别处,但凡参与竞价的,不论成功与否,最后都是要扣下三成银子的。
故这花魁瞧着是人人都可来竞拍,实则是权贵人家彼此攀比的门道。
“青馆主这话说得我等不爱听了,只要银子够,自来都是这楼子里的人让我等选,今日我们这些花银子的人,还要被旁人选?”
“是啊是啊,这霁月公子再是尊贵也是曾经,如今入了这风尘,还端着这般姿态,倒是拿乔太过。”
质问连番传来,却未能将青馆主的镇定击破:“众位不信青某?”
狐狸眼含笑浅勾的模样,让这台下原本起哄的人,开始互相交换着心头想法。
“青馆长,我等都不缺这点子银子,但南风馆也当让我们都瞧一瞧,这霁月公子到底值不值这个价?”
一万两都够不上见面的门槛,再是有钱的主,也想要多掂量些许。
一名丫鬟恰在此时自花魁阁施施然而下,就这般容貌放到对面楼子里,也是四美之一。
敢用这般丫鬟伺候人,这主子的容貌,那必然是要远甚于这花魁的。
那貌美丫鬟朝着台下客官行了一礼,继而凑到青馆主耳侧低语了几声。
青馆主眸光一亮,笑意更甚:“霁月公子亦是极想见到志同道合之人,这姑娘代霁月公子传的话是,自本月起,每月十五月圆之夜,他都将登台献艺。”
“众位如今可安心了?”
将一个个钩子撒完,青馆主入了设在花魁阁后头的清雅小院。
轻轻敲响房门,得到里头允许后推门而入:“今日这钩子都已经洒下,不出五日,这洛安大街小巷都当知晓南风馆来了个霁月公子。”
这霁月公子,自然是易了容变了嗓音,昼夜兼程赶回神都的谢南星。
神都发生的一切早已了然于心,换上夜行衣做好一切准备的人撩开帘子,朝着青馆主走来。
“我琴不通,棋不会,书画更是难以入眼,你记得将帘子弄厚点,提前找好那精于此道之人。”
“哪能让您亲自登台?这些个都是噱头。”
青馆主为启令军七令主之一,虽也不怕死,但他是最为惜命的那一人。
真让谢南星当着这些人的面做了这等卖艺之事,沈烬墨的鞭子必会追他到天涯海角。
谢南星蔑了青馆主一眼:“我要登台,但这些个事我做不了。”
青馆主被这话吓到扑通跪地,凑上前抱住了谢南星的腿。
“主子,您可怜一下属下,留我一条命伺候您,好不好?”
谢南星没有接着话茬,将三封书信递到青馆主手中:“快些送出去,本月十五月圆之夜,莫要出任何乱子。”
谢南星需要极多银子,为即将发生的一切,打上一把保护伞。
黄昏落下帷幕,夏弘由御前侍卫护送着回了皇宫。
谢南星在陆白的陪同之下,隐在府侧暗巷。
瞥见舒太医那愁云不展的模样,容色霎时又惨白了几分。
舒太医这手医术可能比不过踏遍山河义诊天下人的医圣,可他,也只比不过医圣而已。
就算是身子骨康健的陈萝,也只能同舒太医平分秋色。
陆白默默伸出一臂,放在谢南星随手可碰的地方。
他不知道怎么宽慰谢南星,他能做的只有谢南星难以支撑之时,让谢南星不至于再现那日狼狈。
可自知晓神都发生的一切开始,谢南星再也没有于人前展露过一丝慌乱。
可那间或钻进胸前衣襟的举动,透露的又怎么不是另一番狼狈?
青幕将光亮遮掩,沈府门头的灯笼被点亮。
谢南星抓住沈府仆从晚膳的功夫,从暗巷进入密道,又从密道入了正院。
陆白贴着暗门,听着院内来来往往的脚步声,寻找着进入正院的最佳契机。
谢南星站在陆白身侧,虽未催促,但那双紧握一处的双手不住磋磨的模样,是谢南星如今焦急的展露。
“小白,莫要被我影响,听准些。”
他的行踪不能泄露,哪怕是沈烬墨和墨平,也不当在现在知晓他回了神都。
但凡走漏一丝风声,前头的一切便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暗门被从里推开,陆白护着谢南星迅速进入屋内。
房门被关上的一瞬,听到响动的墨平重新走回了正院。
此时的陆白已经跳到了岁一曾经藏身的那棵大树上。
枝繁叶茂的遮挡之下,未有暴露身份。
如果此时树上能没有岁一,那就更好了。
岁一成了头一个知晓谢南星归神都的人。
不是透过谢南星的容貌认出的谢南星,而是透过护着谢南星的陆白,认出了谢南星。
抬眸对视一瞬,接着各自转身占据了一方树杈。
“你们倒是胆子大,竟然还敢现在回沈府。”
岁一其实想问问杨槐,可他觉着陆白这个闷葫芦不见得会告诉他。
陆白想替杨槐同岁一问声好,可瞧着岁一这趾高气扬的模样,干脆闭上眼眸进入戒备状态。
猫腰藏在半人高花瓶与柱子夹缝中的谢南星屏气凝神,一动也不敢动。
直到巡视一周的墨平连人带影子一起离了正房,谢南星才从那道缝隙中钻了出来。
这花瓶和缝隙都是他离开神都那日给新布置上的,他笃定他所布置的一切,沈烬墨不会允任何人变动。
步子和呼吸比习武之人重上不少,月色照耀之下,人影更是容易引人注目。
为防止再将府内人吸引过来,谢南星先将自己的鞋子脱了,又下意识将自己的呼吸放到又轻又缓,接着才蹲着身子朝着床边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