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南星拿着帕子给沈烬墨将手擦干,又低头替沈烬墨将挽起的衣袖放下:“你莫要同阿平生气,这大冷的冬日他和小白也去山里抓鱼,废了不少力气。”
新年各处铺子都已关门,阿顺一个人在这山中也不知日月长短,再加上谢南星做菜属实味美,家里早就没了存粮。
靠山吃山,这山里头的蔬菜易得,但冬日得荤菜却是要略微费点子功夫。
不过这满屋子都是武艺卓绝的人,虽然不擅打猎,可但凡出了门,也没有空手而归的。
余光落在墨平闪入厨房的背影,沈烬墨道:“没有生气。”
明明就有生气。
“好好好,我家夫君最乖了,必然不是小气的人。”
“哦。”
沈烬墨一点都不想大方。
这么些日子,谢南星每次做饭,沈烬墨瞧着墨平和陆白,就哪哪都不顺眼。
甚至于看着阿顺,也不太开心。
一个个大老爷们每次吃饭就像饿死鬼投胎一样,连点汤都剩不下。
明明以前谢南星只有瞧着他用膳之时才是觉得食指大动,现在来了这么几个人一道用膳,一下子就将谢南星的注意力全分走了。
谢南星现在吃饭,都不是只盯着他一人看了!
等到谢南星强忍笑意、沈烬墨假装大方进入厨房之时,灶台里的火已经烧了起来。
阿顺将那烧火的位置腾出,专心跟在谢南星身后打着下手。
铁锅烧热,猪油下锅,两条加起来十来斤的草鱼被放入锅内煎到两面金黄。
谢南星微微抬眼,阿顺就提着烧开的水倒入锅中。
沈烬墨将火烧大,谢南星将干辣子和野葱放进锅中,直接盖上锅盖开始炖鱼。
从斗柜中拿出两颗鸡蛋放进灶膛,染上些许凉意的手被沈烬墨放到怀中。
这是只有沈烬墨才有的烤鸡蛋,每日都有。
这些烤鸡蛋都是谢南星挨家挨户去买的,专门买给沈烬墨吃的。
“沈烬墨,只有你才能把火烧得这般不大不小。”
被这么一夸,沈烬墨心里头的那层喜悦,比打了一场胜仗都开心。
“会给你烧一辈子火。”
沈烬墨说这种情话的时候,大多语调极其平静。
情绪起伏这块,沈烬墨其实一直没怎么变过。
变了的,是那双凌厉的眸子,为谢南星化作了绕指柔。
这样的语调配上这样的眸子,总是会让谢南星心头的酥麻,日日在血脉之间游走。
两手捂住有些滚烫的脸颊,谢南星觉得这就是所谓的勾人而不自知。
他现在压根不想吃什么饭了,他好想吃沈烬墨。
锅内的水翻滚了一会子,沈烬墨将火往小了烧。
看着那从锅里蒸腾的白烟:“我还是得学着做饭,哪能时时让你在这厨房游走,日后你就什么都不用干,等着我照顾你。”
正在将白萝卜切成丝的陆白停了刀。
正拿着刚腾出来的菜篮子清洗的墨平手上失力,搪瓷碗掉在地上滚了几圈,落在了谢南星脚边。
而听不见的阿顺一双眼睛瞪得老大,紧紧盯着的是沈烬墨张合的唇。
阿顺觉得,他必然是看错了。
谢南星将这些人的反应纳入眼底。
看来啊,这些人都见识过沈烬墨在做饭方面的天赋。
细细推测,谢南星觉得沈烬墨九岁之前,指不定为了证明自己很厉害,也曾在厨艺上有过梦想。
但这么多年没有试过了,曾经破碎的梦想,又有了重生的契机。
将瓷碗捡起递到墨平手中,谢南星好像彻底忘记了沈烬墨曾经将中药熬成炭的过往。
“我们家沈烬墨这般聪慧,必然比我做的都好吃。”
“到时候我们俩换着做。”
沈烬墨凌厉的眸光染上了势在必得:“不用你做,你放心,我必然将你养得白白胖胖。”
锅内的鱼汤已经被炖煮到香浓,屋内因着沈烬墨上一句话失神的众人,都开始感叹谢南星的勇敢。
果然,有些情爱只有谢南星配拥有。
就沈烬墨下厨做的那些子东西,他们别说吃,就算看一眼就心有余悸。
他们也的确也怕死,可他们一致觉得去吃沈烬墨做的那等膳食,其实比服毒去死的心理压力,还要大一些。
谢南星揭开锅盖,将切成丝的萝卜放入铁锅,撒了一勺盐巴之后,继续蹲着。
沈烬墨在铜铁中先铺了一层炭,又夹着找灶膛内大一些的炭火放到铜炉将旁的炭引燃。
等到这火燃烧了起来,陆白直接上手将有些烫的铜炉端到四方桌上。
萝卜丝炖鱼出锅,鱼汤氤氲之间,谢南星给桌上的四人倒酒。
而就在这间隙,沈烬墨拿着公筷将鱼身上最肥美的肉夹到谢南星碗中。
有沈烬墨在的地方,就连用膳也没有太多声响。
但谢南星能通过大家满足的眉眼,以及想克制又克制不住的手,判断出今日的发挥。
被炖煮的萝卜丝不多时便被吃完,沈烬墨将那白菜中最嫩的几片放在锅内,烫好了夹到谢南星碗中。
接着又夹了几块鱼放到碟中,细细挑光鱼刺之后,才推到谢南星手边。
等到谢南星这顿饭吃了个五六分饱,沈烬墨才开始认真吃了起来。
这桌上的三人看着沈烬墨认真动了筷子,才敢加快速度用膳。
主仆有别,就算在这深山,沈烬墨和谢南星也是主子。
他们都是蹭了沈烬墨的光,沈烬墨没怎么吃,他们就全部吃完了,那就是太过没有眼力见。
谢南星提着酒壶替桌上的人蓄上空掉的酒盏,等到所有人开始用鱼汤泡饭之时,谢南星将自己的茶杯举了起来。
轻轻一笑,杯盏碰撞之间,无需煽情的言语,但一切已在不言中。
去岁辛劳,来年,大家还需并肩作战。
沈烬墨将自己的酒杯喂到谢南星嘴边,让谢南星尝了一点点,才将自己手边的酒喝完。
都没多喝,四人也不过喝完了一壶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