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的宫宴结束,夏弘手里拿着从谢府递进宫的折子入了寝殿。
浸染三分醉意的眼眸松了枷锁,夏弘瞧见钟元元,眼中就带上了笑。
“长嫂,忘衡这小子还真是越来越野,刚从大牢出来就带着他那小夫郎游山玩水去了,给朕来了个先斩后奏。”
钟元元先给夏弘泡上热茶,顺手接过夏弘手里折子:“去了也好,他此时若在这里,这满洛安的百姓也都过不上这年了。”
见不到沈烬墨的人,这洛安城百姓心口的怨气不能集中在一处,反倒避免生出难以挽救的乱子。
一口浓茶喝下,醉意散了些许:“既然长嫂说好,那朕便不罚他了。”
钟元元从桌上拿起帕子,穿针引线之间,那绣品的轮廓也开始展露出来。
那个没有金线,不愿再绣龙袍的人,如今在帕子上勾勒的是一条金龙。
两手握住钟元元握着阵线的手,夏弘蹲在钟元元脚边,将对钟元元的依赖展露。
“长嫂,你瞧瞧现在这小年轻,可比咱当年懂享受多了。”
钟元元被这一抓,针尖扎破掌心,留下一个小红点。
没事人一般将手收回,钟元元继续绣着金龙:“这朝堂离开忘衡当不得什么事,皇上这一国之君若是做了甩手掌柜,这山河指不定要再起波澜。”
同样的话从旁人口中说出来是理所当然的阿谀奉承,从钟元元口中说出,那就是夸赞。
年岁终究上来,蹲久了的夏弘直接靠着钟元元的膝盖坐在了地上。
“朕还从未同长嫂一道出游过,等这抗倭之战结束,这造船之法也当进益极多,到时候朕就带着长嫂下江南。”
下江南,是钟元元曾和夏启一道许下的心愿。
“许久没有看过这河山,如今想起来,都有些忘记这皇城之外的天空是哪般模样了。”
嗓音中含着的浅笑令夏弘回了头,看着低眉浅笑的钟元元,夏弘那颗帝王心,也生了乱。
这些年来,钟元元头一次对着夏弘笑得真切。
“长嫂可得好好想想,这苍茫山河之间,哪处最得你的心?”
低垂的眉眼抬起,看向那被云层遮挡的夕阳。
钟元元像在同夏弘诉说她的心中期盼,又像是在将曾经说过的话,复述。
“江南水乡富庶地,吴侬软语遍地春,若有幸,自当去赏玩一番。”
“早年从崇山峻岭与沙丘之中杀入这皇权之都,那西北的旷野和草原,亦是令人心驰神往。”
难得听到钟元元有想要的东西,夏弘自然是可劲儿的去成全。
“小林子,好好将这事记下来。”
“忘衡去过江南,等他归来,就让他将这些个事全部筹备起来。”
“银子的事不用着急,全部从朕的私库里出。”
宫墙之内的主子们正将大夏疆域图展开,凑在一处规划着来日的旅途。
沈烬墨和谢南星早已跳出了皇城的樊笼,在山水之间慢慢慢慢前行。
此次出行的四辆马车同往日不一样。
头一辆马车直接将那些个桌椅尽数去了,再铺上厚厚的褥子,以供沈烬墨和谢南星疲惫之时,能直接躺着歇息。
甚至到了那等无甚客栈之处,他们都能直接选择在马车内过夜。
第二辆马车则同往日的马车大差不差,等到两位主子醒来,便能移步其中赏玩着风景。
但离开神都这几日,第二辆马车从未被用过。
第三辆马车满满当当装着的都是谢南星惯用的家伙什,务必保证谢南星不论在何处都能歇息得称心舒坦。
至于这最后一辆马车则是一应仆从用来轮换歇息的地方。
天公作美,午后的日头洒入马车,谢南星还窝在沈烬墨怀里睡着觉。
自出了神都,谢南星其实就没有醒过。
偶尔悠悠转醒,也不过喝点汤汤水水,话都说不上一句又软着身子睡了过了。
马车停在一处客栈,沈烬墨让墨平带着仆从先去客栈里头用膳,他自个儿则是抱着谢南星继续躺在马车上。
用膳自当重要,可让这数月担惊受怕,略微有些空余时间就去牢房,竭尽法子哄自己开心的谢南星好好歇息,更重要。
等到一众仆从用完膳,墨平从户部尚书家得来的暖玉食盒回到马车,继续领着这车队朝着目标所在之处行进。
离洛安越远,这官道自然也就越崎岖,纵墨平这驱赶马车的技术再好,还是生了颠簸。
“嗯…沈烬墨…别闹…”
天地良心,沈烬墨从地牢回家之后,只纵着谢南星拉着他到温泉放肆过一次。
而在那之后,这些在路上的日子,沈烬墨从未动手动脚,就连偶尔瞧到心动亲一口,也小心翼翼不敢将人唤醒。
故这迷糊的嘤咛声一起,沈烬墨的反应的确极其剧烈。
那抵着谢南星的地方自然令人不舒服,可沈烬墨又舍不得将谢南星从怀里推出,最后干脆将谢南星连人带被子包裹了两圈。
梦里的画面被绵软的被子替代,谢南星拧着眉头睁开眼眸,眉眼之间是气呼呼的迷蒙。
活像,沈烬墨夺了他的心爱之物。
“我那么大个小沈烬墨呢?”
推搡着沈烬墨,在明晃晃的怪梦里的沈烬墨小气:“你快还给我,你不用我还要用的。”
眼前连头发都有些乱糟糟的人,惹人怜爱到了极致。
沈烬墨一手钻进被窝,握着谢南星的手钻入自己的衣襟。
将人更紧的搂入怀中,宠溺着道:“在的在的,乖乖想要随时都有。”
谢南星用力捏了捏掌心,直到确认真的是被自己惯来纵容的东西,才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
窝在沈烬墨怀里略微蹭了几下,谢南星又陷入了沉睡。
而被谢南星拿捏着命根子却压根无从释放的沈烬墨,眸色沉沉。
无奈哼笑,沈烬墨嘴角的弧度唤做苦涩的甜蜜。
命都可以给谢南星,何况命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