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辞修是沈烬墨亲手所杀的公告,大理寺卿在三日之后得到了夏弘的批复,告示在朝夕之间贴遍了洛安的大街小巷。
太傅府门前鞭炮齐鸣,舞龙舞狮之欢庆之声此消彼长。
神都百姓更是人人欢喜,笑意流转之间藏着的是庆幸与苦尽甘来。
尤其在他们亲眼看见谢南星将太傅府昔年仆从送出神都之后,所有人都觉得谢南星就算买伪证,也会替沈烬墨争一争。
能将沈烬墨这个杀人凶手斩首午门,除了神都百姓的不放弃,谢南星的大义灭亲和夏弘的刚正不阿,都发挥了极大功效。
故当谢南星所坐的那辆铁盒子马车从太傅府门前经过之时,往日手里拿着啥就用啥砸马车的百姓,也露出了和善的
虽入穷巷,迷途知返那也算是个漂亮的好孩子。
然,就在所有人殷切的注目之下,谢南星又一次入了大牢。
“谢南星怎么又去探望沈烬墨了?”
“唉,终究是夫夫一场,想着沈烬墨剩下的日子也不多了,指不定想多陪陪沈烬墨,让沈烬墨走得安心些。”
“也真是个重情重义的孩子,和那些个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夫妻,大不同咯。”
“沈烬墨无恶不作,他有什么资格走得安心?”
“你们忘记前些日子谢南星闹和离,沈烬墨直接打断了谢南星的腿吗?”
“欸,莫不是谢南星愈挫愈勇,身子骨才好一些,又要让沈烬墨把和离书写了?”
“我倒觉得这般可能性更高,我若生成谢南星那般模样,又这般年轻,这满神都的勋贵不是任我挑?”
“那你们还真是想多了,光谢南星是个男儿这个事,一辈子都只能做男人后院见不得人的男妾。”
“这么说,沈烬墨专情这事,还算个极大的优点咯?”
“瞎说,他都将谢南星的腿打断了,能算个什么好东西?”
“各位想窄了,沈烬墨一死,谢南星带走沈烬墨的银子,自立门户娶妻生子,岂不是一条更好的道?”
“可他那身子骨,在床帏之间能满足家中妻子?”
“他这身子骨可比之前好多了,这神都那么多病弱之人娶妻生子的,他怎么就不成?”
“我家大妞就爱长得俊俏的,改明儿找媒人上门说说去?”
“呸,就你家大妞那体格子,都能直接将谢南星压死,谢南星怎么可能会娶她?”
“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有屁快放!”
“在下一时之间竟想不出除了沈烬墨,谁能配得上谢南星这副容貌?”
“滚滚滚,沈烬墨都一死人了,谢南星难不成要为他守一辈子活寡?”
……
带着手下侍卫顶了别的小队轮值的陆赤将整个神都的变动纳入眼中,巡城结束,陆赤难得没有带着手下的兄弟去玩乐,而是转身入了一间米铺,买了十升大米。
掌柜将米钱算了一下,一边将米装入布袋中,一边娴熟的同陆赤寒暄:“陆大人家中的米粮近来吃得还挺快,大前天刚买的,今儿个就没了。”
“近来几个兄弟常去我家吃饭,那一伙小伙子吃饭怎么都吃不饱,可不就得三天两头将那米缸填满不?”
“陆大人对您这些个兄弟真好,也无怪乎他们都服你。”
陆赤笑着接过大米,走出几步拍了一下脑袋:“我老爹早些日子托村头来神都的兄弟给我带了话,说会给我寄点东西来,我琢磨着应当就是这几日到了啊。”
掌柜笑着将今日还没来得及规整的书信拿了出来,翻找了一会子还真找到了陆赤的信。
将信递给陆赤,掌柜的接了陆赤递过来的三个铜板,笑得和气:“您今日来的也是赶巧,若是再过个三五日来,可就见不到我了。”
陆赤自然明白缘由,强装不懂问:“你这生意这般好,怎么着这有银子都不挣了?”
掌柜摇头,指了指正笑着拨弄算盘的年轻男人:“我年岁大了,儿媳妇儿又生了一对双胞胎,这些日子正找人转让铺子呢。”
陆赤从米铺走出,又回头看了一眼那正凑在一处交谈的父子,耳畔听到的是两人压低的嗓音。
“爹,这几日倒是没有人再来咱铺子问东问西了,您看咱还需回老家避一避吗?”
“莫贪,这神都瞧着风平浪静,指不定内里藏着惊涛骇浪,我们还是小心为上。”
陆赤昂首阔步朝着住所而去,握住信封的手因着激动而隐隐颤抖。
沈烬墨的定罪和夏陵的橄榄枝同时抛来,怎么不算双喜临门呢?
而夏陵能在这般短的时间内将所有据点调查清楚,并选择约他梅山那等开阔之处相见,那夏陵的本事还真是比陆赤想的要高上不少。
选中一个有实力的主子,对于陆赤来言,就已经成功了一大半。
风雪来袭,陆赤带着三十二名启令军暗卫出了城门,提前半个时辰到达了梅山山顶。
凉亭内已经燃上炭火,围上屏风,明灭的火星子成了这黑寂之中的唯一光亮。
生在暗夜中的陆赤看着远处石阶之下被北风出到晃悠的灯火,几度吐息将心头的激动压下,主动往前迎了几步。
暗夜无边,夏陵身侧只带了一个毫无修为的旬澜。
陆赤带着身后黑布遮面的三十二名暗卫朝着夏陵单膝跪地,独属于赤分主所有的面罩在这一瞬揭开。
“属下,启令军赤分主参见陵王,陵王千岁。”
跟在陆赤身后下跪的暗卫低垂的眉眼不自觉的多了讥讽。
什么赤分主不赤分主,陆赤早就被令主给免了分主之职,如今赤分主之位依然空置。
夏陵俯瞰陆赤及其身后暗卫的眸子带着考究,迎着陆赤走来的步子下意识变慢。
带着这么多暗卫过来,那便是陆赤对他还怀有忌惮。
可主动卸下的面罩,却是一个暗卫最大的坦诚。
夏陵,看不太懂眼前的陆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