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城将那瓷瓶拿在手中,一下一下的摩挲,心中陷入两难之境。
“若是让旬湛知晓了怎么办?”
“旬湛这么个只知道插科打诨混日子的人,有什么好怕的?”
黎源容色上满是轻蔑之姿:“再说他这些日子都在准备科举,哪里能日日盯紧夏域?”
“若是您现在不动手,等到沈烬墨回到洛安,你指不定连手都来不及动,便被坚定选择九皇子的沈烬墨抽死。”
“八皇子,不管是旬湛还是谢南星,这最后都只会选择赢了的那人,而八皇子您这一步迈对了,那就自然比所有人都快上这么一步。”
黎源这话不仅提了八皇子,还提了谢南星。
夏城竟然隐隐觉得他不仅可以杀了夏域,还能杀了那让他受辱的谢南星。
黎源透过夏城眼中的狠劲儿,一眼便看透了夏城的心思。
谢南星能死,当然要死啊。
省得夏陵在他床上入睡之时,叫的依然是别的男人的名字。
夏陵是他的,不管是心还是人,都只能是他的。
谁都不能抢走。
将瓷瓶握在手中,夏城不安问道:“这毒药喝下去多久会没命?”
“半个时辰的时间。”黎源压低嗓音凑到夏城耳畔道:“而这毒,整个皇宫只有一个替皇上诊治的舒太医能解。”
夏城眉头紧锁:“沈烬墨之前接受过舒太医的诊治,谢南星见状必然要去求皇上请舒太医,若真让他们请来了呢?”
黎源瞧出了夏城真的很害怕出事,为了安住夏城的心,又多说了点:
“明日从宫学到金銮殿的每一道门槛都设了障碍,等到那求救之人走到金銮殿之时,人都已经死透了。”
“太子如今需要同八皇子结盟,自然会让八皇子全身而退。”
夏城紧紧攥住瓷瓶,深深呼吸之后,点了头。
黎源得到确认答案之后,便离开了王府。
夏城亲自送钟峦朝着府外走去,一路寂静,谁也没有说话。
“八皇子,您明日下手之时可需要我来协助?”
夏城沉思良久,摇头:“我母妃在宫中,下两份药而已,当不得什么事。”
待到坐上回府的马车,钟峦的还是克制不住的颤抖。
这洛安城若是没有了谢南星,那又有什么意思呢?
月余不曾下雨的洛安,自晨起之时便被乌云压城。
那些个耐不住暑热的百姓早早便起了床,手里拿着个蒲扇坐在院内,仰头等着这一场暴雨。
谢南星看着这般天气,连日来担忧也略微歇了几分。
小高坐在谢南星身侧伺候着他用早膳,手里的折扇轻轻扇动:“主子,洛安要是下雨了,大人那边的旱灾是不是很快就会缓解?”
“十里便不同天,洛安就算下雨,定西郡与洛安隔着数百里,那变数就更大了。”
谢南星自然也奢望着洛安这场即将落下的雨,能早日蔓延到干旱之地。
但凡雨水落下浇透土地,百姓能多种点别的吃食,也能多一份熬到明年的机会。
但谢南星也不是那龙王,他的希望自然当不得真。
瞧着谢南星将筷子放了下来,小高又开始小声嘟囔:“大人不在,主子这些天用膳用的又少了,家奴才养的那只小猫咪都比您用得多好多。”
谢南星端着茶盏漱口:“你当着我的面说说就算了,沈烬墨回来了你可不准告诉他。”
小高点头了,但那嘴从来都不受脑子控制:“就大人那双手那双眼,他离去之时您多高多重,他可比那尺子和称来得都准。”
谢南星想起了一些往事,便笑出了声:“反正你不准同他说。”
沈烬墨对他这纤细的腰那可是又爱又忧。
爱在两手能牢牢圈住,能让沈烬墨生出能永远将谢南星留在他身边的心安之感。
忧在担心略微用力一些,便将他的腰折了。
其实,还是喜欢超过了担忧吧。
天上的乌云愈发厚重,而那被乌云遮住的雨,迟迟落不下来。
周遭的闷顿让排着队上早朝的朝臣平白生出了焦躁之感,人群之中渐渐传出了抱怨之声。
接受完御前侍卫的例行检查,谢南星身侧多了个打着灯笼的小太监:“谢公子,奴才替您掌灯,您小心点脚下。”
“嗯,有劳公公。”
不管沈烬墨如今怎么嚣张,谢南星这人现身于众人面前之时,依然是一副和气的模样。
毕竟除了几个走得近的人,也没几个人知晓这双星楼幕后的老板是谢南星。
与待在宫门口的朝臣分道扬镳,谢南星身侧的小太监压低声音道:
“谢公子,如今这天气闷热,夏日的吃食茶水都经不得放,您身子骨弱,尽量只去吃那从家中带来的吃食。”
这般提醒若是放在一直伺候谢南星的人身上,其实并不为过。
但若是放在一个初次见面的小太监身上,那便自然没有合理性可言。
谢南星容色凝重了几分,他清楚今日必然有事发生,且他自己必然又入了这被设计的局。
显而易见,如今的局面是有人要杀他,又有人要保他。
可如今沈烬墨不在洛安,又有谁愿意,且有能力来提醒他这一把呢?
谢南星首先排除的便是韩洲,武将世家他,并不可能将触手伸到这皇宫。
思索的瞬息,小太监将手里的灯笼递到谢南星手头,隐身到了黑暗之中。
周遭宁静,就像是这个人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般。
天色太暗,再加上谢南星心底想着这个事情,走起路来比往日慢了不少。
等到谢南星来到课堂之时,除夫子之外的所有人都已经到齐。
原本就候在课堂外头,伺候这屋内勋贵的小太监替谢南星斟上茶水,又将一份精致的冰盏端了上来:
“今日闷热难受,每位贵人都多得了一份冰盏,这份是谢公子的。”
这放在冰盏之上的果子,都是谢南星往日喜欢吃的。
这份冰盏,是专门替谢南星准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