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陵转头,嗓音带着警告,眸中带着不耐。
又在想到旬氏一族的势力之时,警告与不耐淡去几分:“近些日子虎头寨山匪横行,孤需要旬卿替孤分忧,旬卿今日便出发,去将这些山匪招降了去。”
很直白的厌弃之情从旬澜耳中迅速入了旬澜的心,脚下步子顿住,瞧着那远去的背影。
嘴唇紧紧抿住,眸光闪现几分错愕。
作为谋臣,他竟然与夏陵离了心?
那他是何时与夏陵离的心?
是在满东宫内臣都支持夏陵求娶韩淑,而他反对之时吗?
可端午之乱发生之后夏陵的被禁足,不就佐证了满东宫内臣皆错,独他旬澜猜对了君心吗?
旬陵侧目看向站在他前面的黎源,所有的事情似乎有了答案。
他旬澜的背景家世,成了他最大的累赘。
因为他有退路,所以夏陵便觉得他没有忠心。
金殿
夏陵双膝匍匐,透着哽咽的笑音透出对君父的敬仰与感激:“儿臣拜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夏陵眼含笑意,朝着林公公挥手:“小林子,快把太子扶起来。”
“奴才遵旨。”
夏陵站直身子,夏弘上上下下端详了一阵夏陵,言辞间含着心疼:“皇后,你瞧瞧太子是不是消瘦了几分?”
数月来几经磋磨的钟落月斟酌了好一会,才敢回答夏弘这一问:“得皇上心疼,皇儿今日精气神瞧着已经甚好。”
因着夏弘的这一句关切,夏陵的眼眶一瞬红透:“多谢父皇母后关心,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儿臣不敢不爱惜自己。”
抬头看向夏弘,夏陵却在这等满殿畅怀的时刻,眸中露出了几分落寞。
夏弘见夏陵这般模样,敛眉询问:“太子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儿臣得天子庇佑,自然无人敢让儿臣受委屈。”
摇头否认,未等夏弘询问,夏陵主动开口解释:“今日在来谢恩的路上遇见了八弟,听他说墨世子如今日子过得很是艰难。”
“小墨那小子不是好好待在侍卫司当差吗?”一问刚落,一问又起,夏弘对沈烬墨的偏爱毫不遮掩:“难不成有人不长眼,伤了小墨?”
“八弟也是从谢公子那边听来的,说是墨世子在公主府打杀了几个下人,长公主因此发了通火,现下墨世子已经在宗祠跪了大半个月了。”
“儿臣在这些兄弟之间最是年长,与墨世子也是年少相识,他一贯都是明理之人,此番行事必然有缘由,所以儿臣恳请父皇救救墨世子。”
夏陵向夏弘证明他是一个好儿子,所有夏弘喜欢之人,他都当用心对待。
“竟有这般事宜?”眉头虽皱起,但殿内之人都辨不清夏弘对此事的态度:“来人,将平南和武安侯一同召进宫。”
“奴才遵旨。”
宫人领命之后,林公公又多问了一句:“皇上,这母子没有隔夜仇,您看是不是要把墨世子一同召唤进宫?”
钟落月想起还有一桩没断的官司,便顺着林公公的话往后接。
“这般事由的确不能偏听偏信,臣妾也觉着应当一同宣进宫,咱也好帮着消弭他们母子之间的隔阂。”
嗓音温润清婉,恰似故人,听得夏弘眉目舒了几分,当即便点了头:“小墨要是行动不便,就直接抬到这儿来。”
宣昭之人离开,夏弘落在夏陵身上的目光透着欣慰,染上孺慕:“陵儿,你是朕的嫡长子,朕的一切都会是你的。”
“朕那日生气全是因你不珍惜自己的身份,而非朕不疼宠你。”
面对夏弘的主动解释,夏陵眼中的水光更显真挚。:“儿臣知晓,日后必然事事都听父皇的,父皇让儿臣娶哪家小姐,儿臣便娶哪家。”
无数次午夜梦回,夏陵都在羡慕夏弘对着夏彻展露的孺慕之情。
他这些年谨小慎微,从未敢行差踏错半步,却从未拉近他和夏弘的距离,父子之间只留下了君臣之道,再无一丝多余的父子之情。
经此一事,夏陵竟然了却了多年夙愿。
黎源这谋臣虽无缘面见夏弘,却能将夏弘的心思猜得这般准,夏陵对黎源愈发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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携着圣旨的御前侍卫抬着软榻出现在宗祠,略微解释几句就将沈烬墨扶上了软榻。
躺在宽敞华丽的马车上,沈烬墨闭着眼睛修养神思。
马车之外传来哭叫,似是爹娘在收拾不听话的孩子,马车急速前行,不一会沈烬墨就听不太清具体的内容。
可沈烬墨却知晓那孩子哭着道了歉,爹娘也选择了原谅自己的孩子。
宫门一至,马车车门被敲响,沈烬墨自行从马车上走下。
迈开的步子比之以往少了几分轻巧稳健,多了几分臃肿。
没日没夜跪了这么长的时间,沈烬墨的膝盖早就青肿到充血。
这般密密麻麻积聚起的臃肿感,比被打一顿板子令人难受多了。
一入了金殿沈烬墨便忍着臃肿跪了一圈,在林公公的搀扶之下起身,沈烬墨静立一侧。
眼前的局势与阵仗和沈烬墨想象的略有出入,但他对这些也无甚在乎。
他既然被抬进了皇宫,那这结局便只有一个,任何小插曲都不会影响最终的结局达成。
略微等了一会子,见夏欣和沈骏还没到,夏陵便主动打开了话匣子:“小墨,今日怎么憔悴成这般模样?”
“多谢太子关心,臣无事。”
拱手避开夏陵的搀扶,沈烬墨不想跟夏陵过于亲密。
一方面夏弘必然不喜沈烬墨与夏陵这般亲近,另一方面这人对谢南星不见得有多少好心思。
夏陵可以没脑子,沈烬墨却不得不防范于未然。
沈烬墨这腿脚臃肿,嘴唇干枯的狼狈模样,倒是超出了夏弘的想象。
想着夏欣的性子,夏弘又觉得这般狼狈又是在情理之中。
“忘衡,朕听太子说你已经跪了数日宗祠,到底怎么回事?”
夏弘当着众人这一叫,便是认了这表字,日后这小墨二字可不是谁都能叫的。
垂首低头,沈烬墨的嗓音尽显冷淡:“臣做错了事,惹了母亲伤心。”
子不言母之过,家丑不可外扬,沈烬墨若在这等场合去埋怨夏欣,岂不是平白落人口舌?
话音刚落,夏欣与沈骏携手出现在金殿,朝着龙椅之上的人见礼,平静的目光从始至终未曾落在沈烬墨身上。
人已齐,夏弘看向夏陵:“太子说说你都听南星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