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烬墨今日下值便先去洛安的几大镖局走了一圈,接着又去人市转了一圈,依然没有找到能用之人。
他心中便动了一些冒险的念头,脑子里已经在想着如何才能将启令军的人安插进洛安。
关乎谢南星的安全,沈烬墨一点风险都不能冒,他必须交到自己完全信任的人手里。
从侧门而入,沿着青砖路朝湘竹院而去,闷热的风吹得人心浮动。
途经一处竹林,刚刚换值的几人凑在阴凉之处斗着蛐蛐儿,沈烬墨停下步子,凌厉沉冷的眸光不辨喜怒。
“小武哥,当初那位刚到府邸之时,真的差点死在你脚下?”
“自然。”
小武一边拨动着自己的蛐蛐儿,一边洋洋开口,丝毫不畏惧这府邸所谓的刑罚:“他当时那般模样,就算白送我床上,我都不会看一眼。”
“现在这模样嘛,倒也还能将就。”
“小武哥所言在理,我最初伺候他之时,的确难看得紧。”小杆如今被调出了湘竹院,与小武走得更近了。
这话说完,小杆又生出了些许担忧:“咱几个还是要小心说话,他现在还是小公子。”
“哈哈哈,算个屁的小公子,你看长公主还愿意见他吗?”
“有道理。”小武的蛐蛐儿又赢了,说话又畅快了几分:“说到底,不就是一卖屁股的吗?”
话音刚落,长鞭从小杆耳畔驶过,四人周边的竹子被内力袭过,倒地之后直接劈裂。
沈烬墨阔步走向四人,直接在石凳上落座,四人沉默跪地,沈烬墨嘴角弧度浅勾。
“别停啊,继续说,在本世子耳边说。”
嗓音透出的邪肆,将沈烬墨衬得如同索命得罗刹,四人哪里还敢开口。
就连心底本有成算的小武亦被沈烬墨这通身气场吓住,只敢匍匐颤抖。
“墨平,把府邸能叫过来的下人,都叫过来。”嗓音又浅又轻,压抑的怒火甚是令人窒息:“莫惊扰到谢南星,他要写大字。”
“奴才遵命。”
墨平接到命令立马动了起来,心中觉着这府里的人真是欠收拾。
前些日子还只敢在下人的屋子里关起门来讨论,现在竟然敢在这等场所大放厥词。
有些人死得太早,都只怪管不住自己那张嘴。
“接着说啊。”眉头一拧,沈烬墨道:“不说,是要本世子切了你们的舌头喂狗吗?”
凶横的凌虐之气传出,其中三人的额头一次一次砸下,一句句求饶之言说出:“求世子殿下饶命。”
小武自觉与这三人不同,颤抖着手将怀里的信物拿出,讨好地朝着沈烬墨笑着。
一脚踹飞小武,沈烬墨的怒火如午后的日头般,无孔不入:“和本世子说说,你在笑什么?”
口中鲜血翻涌,小武觉得五脏六腑都快要被撕裂,尚且来不及躺在地上呻吟,便竭力翻身跪地,同其余人一般叩首求饶。
“哼。”一声哼笑,沈烬墨坐在石凳之上拿鞭子随意甩着,将跪在地上的四人吓到失禁。
两盏茶的时间过去,墨平带着数百下人于竹林集合,躬身站在沈烬墨身侧,等着沈烬墨惩处的指令。
鞭子轻缓挥出,落在跪在地上的四人身上。
状似未用什么力,可当鞭子落在脊背之上时,血肉飞溅,哀嚎凄厉。
“给本世子好好找,但凡说过谢南星一个不是的,都要给本世子找出来。”
“少一个,本世子这久未见血的鞭子,可饶不得你们。”
跪在地上的三人并不敢立即动作,颤抖着将目光落在小武身上,仿若在等待着什么指示。
沈烬墨一脚踩在小武后背,将人生生踩趴在鹅卵石之上,骨头折断的声音刺耳,阴狠。
“在等谁来救你?”
“世子殿下饶命,奴才知错。”含血开声,字字囫囵。
小武感受到了索命的威胁,忍着剧痛抬起眸子,努力朝着沈烬墨使眼色。
他以一己之力,把府邸下人对谢南星的羡慕转化成了怨恨。
人心欲望无穷,当例外出现之时,再严格的规矩也困不住自私的灵魂。
他有功,沈烬墨不当杀他。
鞭子直直绕住小武的脖子,轻轻一扯,脖颈断裂的声音传来,盛满痛苦外凸的眸子被不解充斥。
鞭子撤回,尸体甩到竹篾之上,将小武的身体刺穿。
就算是夏弘的人,说出这般话,也当死无葬身之地。
刚结束一条人命的鞭子回到沈烬墨手中,事关谢南星的规矩,沈烬墨要亲自来立。
“不要找错哦,本世子不喜欢滥杀无辜。”
小武的惨死击破了跪在地上之人的心理防线,忍着身上的颤抖纷纷朝前爬行,每路过一个人便会抬头细细看上一阵。
状似在认真打量,实则蓄满泪汗的双眸,早已看不清任何人的容貌。
凡被指认之人除了下跪求饶别无他法,只因若是细细追究起来,他们没有一人是绝对无辜的。
鞭子一次次挥下,求饶与惨叫声四起,竹林内外被鲜血的腥味充斥,向来洁净的地面被鲜红覆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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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烟一路朝着寒英院小跑,正厅传出晏晏笑语,慢下步子平整呼吸,待到将通身的焦灼收敛,才走到夏欣身旁低语。
握在手中的酒杯起了涟漪,夏欣须臾之间便将情绪收稳,含着笑意起身:“侯爷,你陪着两位大人再多喝几杯。”
甫一走出寒英院,夏欣稳健的步子便快了起来,周身被克制的紧绷之感缓缓泄露,淡淡的担忧跃然眉间。
沈烬墨刚入仕途,若染上这么个嗜杀的名声,这洛安城内的权贵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斩断沈烬墨的前路。
“绿烟,所有眼线都给本公主压住,今日之事但凡传出一个字,本公主要这些人的命。”
“您放心,奴婢省得。”
竹林四周迅速被亲卫围住,数年未曾征战沙场的夏欣被眼前血腥之景迫得握紧鞭柄。
横亘在沈烬墨脚旁的是三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拦腰折断的竹子之上挂着府卫的尸首,跪在尚远之处的仆从身上都带上了淋漓的伤口。
而站在原地看着处刑的奴仆,脸上惨白,却未敢生出一丝逃窜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