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朝着盛都的方向走去,寂静无声的车内,云飞的声音寒凉的传来。
“我去杀了他!”
顾南栖摇了摇头,唇角荡出一抹苍凉的笑,“无需。”
似乎是想到什么,良姜立即道:“大殷来人了,皇上诏主子回殷,另外,殷暮商已入主东宫。”
顾南栖眼波轻轻闪烁了一下,她看着良姜,眼眶忽然有些湿润,“我便知道,他能做到的。”
一时间,谁也没有再说话,因为都知道,殷暮商的成长,是建立在对主子的恨意之上。
他权利越大,爬的越高,主子便会越危险,心,也会更难受。
那是她的皇弟,她却将自己作为他的磨刀石,逼他他争,去夺,逼他,能够靠自己活下去,活在这个阴诡沉浮的大殷宫。
直到天际泛黑,马车才在方府门前停了下来。
盛崇衍有些复杂的看她一眼,“顾南栖,我是偷偷出来的,我得回去。”
她微微颔首,“三殿下,多谢。”
盛崇衍摇了摇头,还不待他说话,顾南栖又道:“虽然你没帮上忙,还仰赖我救你一命,可你这份心,值得顾某说上一句感谢。”
“……”嘴角狠狠的抽搐了几下,盛崇衍不再多言,放下了车帘。
顾南栖刚走进府邸,忽然看到了迎面而来的男人。
他一袭白衣,锦衣玉带,墨发飞扬,温文尔雅,如从前一般。
崇曦显然也看到了顾南栖,他脚下的步伐慢慢的便僵住了。
身侧的方且月在看到顾南栖之时瞳孔微微一缩,有些欣喜,有些诧异。
他居然真的走出了那石窟林!
俩人离着短短的距离,崇曦惊愕的看着顾南栖,见她发丝凌乱,身上的衣服已经看不清原本的颜色,几乎被鲜血覆盖。
四目相对,她没有如以往一般用那双妖异,似是含着万丈光芒的眼睛看他。
此刻,她的一双眼睛所透出来的,是叫人如坠冰窟的寒凉,再无先前的澄澈明亮,所取代的,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与她对视之时,似乎一不小心便会吸入其中。
顾南栖垂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的收紧,痛,痛入骨髓,全身上下每个地方都在叫嚣着,沸腾着,想要搅起杀戮,想要将他碎尸万段!
隔着一段短短的距离,她声音清冷凉薄的吐出一句,“恭贺储君即将……君临天下!”
闻言,崇曦那希翼的目光,在这一瞬间陡然暗了下去。
他上前一步,顾南栖却突然往后退去。
她再一次的拱了拱手,“顾某舟车劳顿,先去歇息了。”
崇曦僵在原地,看着她与自己擦肩而过。
几步之后,顾南栖突然停了下来,嫣红的唇瓣无力的开启,“盛崇曦,有些事,多希望是一场误会,待诠释清楚,还可以重来。”
崇曦唇瓣轻轻抖动,他还想说什么,顾南栖却已经走了。
她目光冷厉的直视着前方,缓缓离去。
可沧海之上,永远也钓不回逝水的昨天。
崇曦转过身子,瞧着顾南栖远去的背影,久久没有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