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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舒读书 >   >   第241章

在中央方面,张肇并没有使用大胥的内阁制度,而是建国之后直接将曹规立为了丞相,再到后面,当他突然发现乌衣教竟然是个不可控因素之后,曹规又变成了左丞相,然后在张氏皇亲当中又选取了一个右丞相。

左丞相专管军事,右丞相则专司内政,由于军队已经没有了自给自足的屯田制,因此正好形成两方互相制约的局面,最终权力归结于皇帝手中。

两年无战事,所以曹规发现自己好像越来越闲了。

成都有个最负盛名的青楼,名曰:采珠阁。

听说新近又来了一个花魁,也不知哪里调教出来的,琴棋诗画无一不通,霓裳羽舞,惊才绝艳,端的是才貌双绝的妙人。

曹规闲赋下来,也爱去青楼饮酒,青楼可不同于娼馆,虽也是个寻欢作乐的地方,可是作乐要大过寻欢,那些自诩风流才子墨客也都爱往青楼里跑,尤其名字中敢带有阁字的,更称得上是一流,正所谓:

暖香阁飘青玉带,蚀骨撩心更销魂。

据说前朝有个大文士,一生诗词歌赋作了几万首,被天下士子所推崇,更言天下才气共一石者被他占去了一石,可这位大才子却有一个毛病,专爱逛青楼,唯有温香软玉入怀时才肯落笔生花,写出绝妙美句,故此当时人们都把去那青楼勾栏之地自喻为雅士,况且所去者大多非富即贵,除了文人骚客,还更兼达官贵人,这些人中谁也不是为了那二两欢愉去的,再者说了,那些投身青楼的女子,虽然身份卑贱,可能在其中崭露头角的,又岂是无能之辈,尤其夺个花魁花旦头衔,不但要美貌绝伦,而且才学必须也要超群,能歌善舞只是基础,更有甚者写出几首流芳百世的词曲也未必没有。

曹规无所事事,每日仍去采珠阁饮酒听曲儿,这阁正开在成都最繁华热闹之处,所招待的大都是蜀中俊杰达官显贵。

曹规不过二十二岁,长相清秀俊美,每次扮作个青衣公子模样,来这阁中饮酒听曲也有一年。

这日暮晚,曹规照例又去,那阁中迎送的几个小厮也早就与他相熟,慌忙争着来迎,只是这位曹公子每次来都只点上一桌好酒菜,饮酒听曲,也从不点相熟的姑娘作陪,但是出手又十分的阔绰,也从不少赏钱,因此哪个也不敢怠慢。

三四个小厮看见曹规过来,赶紧一齐围过来簇拥着就往里面走,嘴里还念叨:“曹公子可算来了,不枉我们几个在门口苦等,今日可是照旧么?”

曹规微微点头,掏出银子挨个赏了,几个小厮自是一番千恩万谢,然后一齐扯着嗓子冲里面喊道:“曹公子到喏!”

将曹规引至内门处,交给内门小厮,这才又拜谢一番退出去了。

内门小厮自然也是认得曹规的,先是见了一礼,口里噂道:“公子,原处已经给您扫备好了。”

曹规“嗯”了一声,跟他继续往里走,来到一处僻静角落,才刚坐下,那边就已经端上来一壶好茶六碟点心。

曹规给那内门小厮打赏了银钱,那小厮弯腰接过躬身道谢。

曹规落座,往中间看去,那边依旧有人弹唱,只不过这一次却把四边幔子都落了下来,影影绰绰只能看见里面有人,听见弹曲,却是看不真切。

那小厮正在奉茶,转头看见曹规一脸疑惑,赶忙解释道:“今日弹曲儿的是咱们采珠阁新进的花魁,听说原先是扬州的官家小姐,辗转逃难过来的,不光能弹一手好琴曲,诗词歌赋也样样精通,小的虽不曾瞧见过模样,但听那些有幸偷偷瞥过一眼的人说,那可真叫一个倾国倾城,原来只知道齐州那位王妃称得上天下第一的美人儿,可咱们这位花魁却也不遑多让。”

听他这么一说,曹规倒是颇感兴趣,于是问道:“那怎么四面要用纱帐掩着,怕人看见么?”

那小厮笑了笑,说道:“公子有所不知,这是咱家阁主的意思,只因为这位花魁姑娘还未曾见过恩客,故而今日阁中设下这寻芳局,”说罢他指着中间,“公子请看,这四面纱帐正对着四方客人,阁主说了,今日哪边客人恩赏得最多,就撩起哪边纱帐,客人若想一睹芳容,也就在那时候。”

曹规闻言轻笑,道:“你家阁主倒是会做生意。”

所谓阁主,其实就是这间青楼老鸨子,只因那鸨子年纪倒也不大,姿色也十分足,只是恰好做了这采珠阁主人,因此不让人家称她妈妈,只唤作阁主。

曹规说完就不再说话,反而闭上眼睛仔细听那琴声。

那小厮奉完了茶,便识趣的退到一边伺候。

琴声悠悠扬扬,透过纱帐传了出来,曹规闭眼聆听,那琴声似环佩叮当,清脆交鸣,婉转处又如山涧流泉,细韵绵长,确实算得上好琴曲。

再听下去,里边朱唇轻启,才露嗓音,曹规心中微动,唱的竟是自己那日酒醉写的一曲长调。

原是那日曹规喝醉了,借着醉意随手写下一篇词送给了那阁主。

一般青楼唱词唱曲,听的人又都是些文人墨客,因此常听常厌,需得一直买些新词。

也有那身家窘迫的士子,专填了词卖到青楼混口饭吃,也有投机的,要写些彰显文采的专门教给那些青楼女子传唱。

那些来听曲的,其中不乏达官贵人,倘若被人听了去,非是不能一步登天。

曹规那天喝到酩酊大醉,朦胧中提笔写下一篇长调,赠给了那阁主,倒是讨取了一片欢心,却不想如今给这花魁第一个唱出来。

曹规闭眼细听,声音柔柔糯糯,从幔帐中传出来:

新杯浊酒

莫凭栏醉

坐啸悲秋

江云海雾弥漫

遮掩住

飘零使人愁

犹见天下饮客

竟无路归家

最恨处

埋骨青山

越是离别难断忧

荒荒旧井发新葵

古冢间

野鬼哭轮回

王侯寂寞识故

沦落至

再把佳期误

会见之时

谈笑当年饮马骑射

想暂且还遇知音

对影同君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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