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必安总觉得有什么他没想到的地方。
宁宁也不允许他细想。
“姐姐,你...”
尤里不可置信地看着宁宁。
宁宁的指尖,捏着一根金色的钉子,钉子的另一端,深深地刺进了尤里的肩膀。
鲜血顺着宁宁的指尖,染红了她的衣袖。
尤里紧紧握住宁宁的手臂。
其他人也被宁宁忽如其来的举动给震惊到了。
宁宁却没有停下动作,另一只手,迅速地将另一枚钉子,扎进尤里的手臂中。
尤里闷哼一声,却并没有阻止她的动作。
一根,两根,三根。
...
所有人,沉默着看着宁宁,将钉子,一根一根扎进尤里的皮肤里。
没有人说话,诡异的安静。
最反常的就是尤里,他就这么放任宁宁的动作。
他看起来痛极了,却是一声不吭,一直盯着宁宁的动作。
“还记得吗?”宁宁问他。
她没有说清楚,但是尤里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点头。
“记得。”
“我当时真的很痛,太痛了,你呢?”
宁宁仰头看着少年。
他的脸色苍白如雪。
他点头,小声地“嗯”了一声。
宁宁早就想这么做了。
她不是什么圣母,被自己养大一心一意对待的人背刺,她梦里总是会梦到当时的场景。
她泄愤似的,将最后一颗钉子,摁入尤里的身体里面。
一根不少。
她笑了。
“现在扯平了。”
尤里也笑了。
“好。”
宁宁掰开尤里握着他手臂的手,她对看呆的众人说:“这是我跟他之间的矛盾,就让我自己来解决。”
一模一样的武器,出现在宁宁的手中。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总觉得现在哪哪都透露着诡异。
半空中,两个人对峙着。
尤里的眼里隐隐有着一丝兴奋。
光从他的表情,完全看不出,他的身体里,还藏着钉子。
宁宁抡起镰刀,毫不犹豫地砸向对面的少年。
砰。
镰刀相撞,闪耀红色的火花。
两道白色的身影,在空中纠缠着。
两人的速度,出招方式,几乎都是一模一样,水平也是不相上下。
看着他们俩的打斗,谢必安才明白,若拉说的,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彼此的人,是什么意思。
他们之间那种诡异让人无法言说的气氛,也是不容第二个人插入的。
很奇怪。
恨吗?
宁宁肯定是恨的。
她毫不犹豫,朝着别人身上插钉子的动作,不可能不恨的。
爱呢?
不知道,他们感受不出来。
可就是这样,他们却能亲密地依偎在一起。
好奇怪,说不出的奇怪。
周承肆:“你觉不觉得...”
周承肆总觉得他们俩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
他悄声问陆既安:“你觉不觉得...”
话到嘴边,却无法形容。
最让他觉得奇怪的,就是宁宁。
她太反常了。
陆既安从刚刚开始,眉头就没舒展过。
他紧紧盯着空中的两道影子。
看着他们无比默契的打斗。
渐渐地,尤里落入下风,他的动作有些吃力,速度也开始变慢,似乎有招架不住之势。
砰。
镰刀在空中相撞。
二人因为作用力猛地向后退。
尤里从空中直直落下,镰刀咚地一声掉在地上,化为一团烟雾。
浑身的衣服,被血色浸透。
“姐姐倒是一点都不会手下留情。”
他躺在地上,艰难地咳嗽两声。
宁年不敢相信:“赢了吗?”
陆既安不说话,死死地盯着宁宁的动作。
宁宁站在不远处,看着咳嗽不止地尤里。
“我输了,姐姐杀了我吧。”
尤里的声音轻快,丝毫没有被打输了之后的挫败和恐惧,即使他面对的是死亡。
宁宁转动着镰刀,荆棘缠绕着刀锋。
见了血的荆棘,开出一朵朵红色的玫瑰。
玫瑰花瓣簌簌掉落。
血和玫瑰,是现场唯一的色彩。
宁宁的脸色也白得可怕,她深呼吸着。
尤里支起身子,笑眯眯地看着她。
忽然,宁宁转过脸,朝着站在一边几个人笑了下。
用口型说了句什么。
镰刀从她手里飞了出去,正冲着尤里而去。
尤里对着宁宁,张开手臂。
陆既安猛地冲了出去。
宁宁说的那句话是“再见”。
但是,宁宁的速度比他快多了。
而与此同时,若拉尖叫着从客厅里冲出来。
“是血契!”
看到门外的场景,她整个人都呆住了,后半句卡在嗓子眼里。
她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
已经迟了。
尤里紧紧地抱住宁宁。
镰刀已经从心脏处,将二人贯穿。
镰刀消失,宁宁跌进尤里的怀里。
两人双双倒在地上。
尤里紧紧地抱着宁宁,在这生命的最后一刻。
他满足地笑了。
“太好了,我们终于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趴在他身上的少女,紧紧闭着眼睛,似乎已经没了气息。
二人的心脏,在同一刻,停止了跳动。
直到瓦夏和默塔哭着跑过来,才将众人从呆滞中惊醒。
尤里一死,那些吸血鬼瞬间就没了主心骨,全都四散逃跑。
好在山下传来动静,那些巫师总算赶到了。
一切似乎快要尘埃落定。
他们费了好大的力气,终于将宁宁从尤里的怀里扯了出来。
少女的表情是宁静的。
若拉颤抖着手,凑到少女的鼻下。
片刻后,她的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不可能!宁宁才不会死!”
瓦夏不肯相信,一直抱着宁宁的胳膊不肯撒手。
“为什么,为什么...”
宁年一直念着。
“明明她都已经赢了...”
若拉:“赢了也没用的,是血契。”
“血契?”瓦夏和默塔异口同声。
若拉:“以骨和血为契约,灵魂永远牵绊,同生共死。”
这也是即使隔着不同的世界,尤里能够找到宁宁的原因。
若拉无法确定血契立下的具体时间。
她估计是宁宁从地狱将尤里的灵魂抢回来那次。
尤里他本来就应该死了,他复活本来就违背天命。
但如果是宁宁和他分担了生命,那一切就都可以解释了。
怪不得,尤里能够拥有那么强的力量。
血契是最为亲密的契约,它是建立在信任的基础上。
它不光是生命,力量,甚至是身体上所受的一切痛苦,双方都能感觉到,无条件共享。
若拉:“宁宁是主动立下契约的那一方,如果只是想杀了尤里是不可能的,只要宁宁还活着,他就不可能死的。”
宁年:“所以,她早就准备好了赴死。”
若拉含着眼泪点点头。
从看见尤里的武器开始,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她一直以为尤里厉害,是因为他是始祖的原因。
现在看来,宁宁的力量,对他有很大的加持部分。
宁宁肯定知道,只要有她在,尤里肯定不会出事。
若拉:“血契一旦成立,无法解除,唯一解除羁绊的方法,就是两人死于同一时刻,同一把武器,同一人之手。”
她早该想到的。
以宁宁的能力,她不可能打不过尤里的。
她宁愿逃跑,逃了这么远,没想到她低估了尤里的执着,他还是找过来了。
宁宁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和他一起死了。
没有人能接受,宁宁就这么死去。
可是不管怎么着急地呼喊和哭泣。
少女的眼睛,始终紧闭着。
“宁宁!你起来!”
瓦夏晃着宁宁的胳膊。
默塔哭着说:“你别乱动了,殿下她不喜欢这样,小心她骂你。”
如果她真的会起来骂人就好了。
苗檀眼眶红红的。
“怎么可能...”
只是一会没看见,见到的就是宁宁的尸体。
本来以为这次会面,会是重逢,没想到,却变成了永别。
陈慕红着眼睛,拍了拍擦眼泪的纪莱。
就在这时,周承肆忽然说:“不对。”
大家纷纷看向他。
“什么不对?”
周承肆疑惑地看着宁宁:“我和她的联系还在,我能感受到她。”
话音刚落。
默塔就感觉到有人抓住她的手腕。
她一惊,猛地抬头,就看见本来闭着眼睛的宁宁睁开了眼睛。
“宁——”
还没等她喊出口,宁宁已经坐起来,慌乱地推开他们。
宁宁喊道:“陆既安!”
陆既安一直站在人群后面,静静看着这一切。
他面色苍白,微笑着看着朝他跑过来的宁宁。
他看见宁宁手腕上的那串佛珠,断了。
哗啦啦,珠子掉了一地。
在陆既安倒下的那一刻,宁宁抱住了他。
“陆既安!你醒醒!”
宁宁拍着陆既安的脸。
陆既安捉住她的手,笑着说:“我赢了。”
说完,他闭上了眼睛。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