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两兄弟出了御书房,大太监亲自送来两匹战马,把缰绳递给二人后,说道:“陛下口谕,命两位公子即刻离京,奔赴战场,这是文书,两位公子珍重。”
两兄弟对视一眼,牵着马出了宫门,沉默的上了马,路过平乐王府时,玄源下意识的想下马,但最终还是重重的一夹马腹,飞奔而去,玄蒙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也打马追了上去。
两兄弟一前一后出了城门,玄源便再也没有回过头,甚至一出城便飞奔起来,玄蒙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他,看他每一下挥臂扬鞭,都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急切和不舍,那鼓荡起的衣襟像是在诉说着无言的落寞,眼眶不由一热,一种莫名的情绪鲠在喉头,下意识回头,然后他就看到站在城墙上那一高一矮的两道身影,那个矮小的丫头,似乎看到有人回头,用力的挥了挥手。
黄昏的微光,映照在小女孩儿有些模糊的脸上,看不清表情,更听不见那一张一个的樱唇倾吐着怎么样的别情,突然想回去看看,看清楚那张天真皎洁的小脸,听听她想对他说的话。
不太明白那一瞬间的不舍是为了什么,玄蒙摇了摇头,打马追赶跑远的大哥。只是那时不通世事的玄蒙还不知道何为“一眼万年”。
从京都到边关快马加鞭不过十余日路程,两兄弟却足足走了两个月,方才抵达军营,彼时一路上明杀暗刺的一身伤痛已经是尽数恢复,一模一样的两张脸上,皆带着坚毅从容,相视一笑,同时拿出文书进了军营。
这一次,重新走了一次充满杀机的路,然而这一次他们心中有希望,眼中有目标,无畏无惧,原来只要心有所愿,荆棘之中亦有坦途。哪怕他们清楚的知道,他们来的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军营,更知道他们也不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兵,即将要做的也不仅仅是训练打仗,但那又怎样?
他们兄弟本就是无根之人,在这世间便如浮萍一般,如今有人给了他们一片土壤,他们如何不能扎根生长。
这处军营是如今大衍境内最不安定的一个军营,为已故叛将军樊胜的嫡系旧部,当初樊胜虽然造反,却也知道边关不容有失,因此这些曾经跟着樊胜保家卫国的兵将,并未受到牵连,又都是铁骨铮铮的好男儿,皇帝虽然忌惮,却也不能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时候,寒了戍边兵士的心,如今边关不宁,更不敢随意调配主将,导致军心不稳。
玄源为了给弟弟脱罪,自愿前往军营服役,一开始皇帝还很犹豫。一来,玄源也算他看着长大的,自是信得过,但对于玄蒙这种亦正亦邪,行事没什么原则底线的人,还真是没什么把握。二来,这玄源刚被救回来,自家妹子都封等了三年了,眼看来年开年便要及笄了,他这要把人发配边疆去,不是耽误小妹幸福吗?原本孩子毫发无伤的回来,那人也没有伤着孩子,反倒回护良多,他便只想着小惩大诫,吓唬吓唬人便过了,如今竟是有些骑虎难下了。
直到小女儿带来的一张纸条,才让他下定决心。
“皇兄纵我多年,让他代我回报一二。”
两兄弟自然不知道皇帝的纠结和陶幺幺对他们的纵容。哪怕两人已经心心相印,陶幺幺对待玄源,始终还保留着姐姐对弟弟的那种包容和疼爱,可能与她的心理年龄太大有关,也许当玄源到达一定年龄了,或是历练的足够成熟了,这种感情才能真真正正转化为势均力敌的恋人或是夫妻。
然而不管过程怎样,结果达到了玄源所愿,即能建功立业攒着资本,又能再次同弟弟并肩作战,于尸山血海中埋葬过往,重新开始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