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黄昏,晚阳如血,高高的城墙上,站着一高一矮两道靓丽的身影,深深浅浅,明明暗暗的血色在她们眼前延伸,直至归于昏暗。
“小姑姑,小姑父和大哥哥还会回来吗?”一身粉红色宫装的小公主,似三月初绽枝头的桃花,明媚娇美,小姑娘不错眼的看着越来越远的两道背影,不舍得问着身姿高挑的少女。
“会的!”那身资高挑的少女,回答的斩钉截铁,眼底甚至还泛着灼灼的光芒,是的,她坚信他会回来,那日他们兄弟争吵以后她扶他回房,月光下,他的脸色仍然苍白看向她的神色却异常缱绻温柔。
他说:“幺幺,能否再等我几年,等我有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等我解开阿蒙的心结,助他走上归途,等我把那些不堪洗净,等我心无旁骛,便只守你一人为家,可好?”
陶幺幺不太记得她当时怎么回答的,只记得一颗心在不舍与动容之间来回游移,那份纠结,让她一时间无法开口,眼神复杂的看着眼前人,最终也只是淡笑着点头。
两人算是一起长大,那年,她六岁,他十岁,他知道她的秘密,她疼他如弟弟,他敬她如姐姐,这份心照不宣的姐弟关系不知道何时变了样子,他如影随形,宠她入心入眼,她亦顺水推舟,许他静待花开,然这期间种种,却从未被喧之于口,一切皆是顺其自然,如同深埋地下的美酒,时间越久越是醇厚,那香味却没有丝毫渗出酒坛,只萦绕在心间,各自珍藏。
此番情谊第一次被郑重交托,两人面上皆是一片淡然,与闲话家常一般,却不知各有各的兵荒马乱。
想到当时自己的窘态,不由的莞尔,听到身侧的轻笑声,小公主诧异又好奇的看过来,不解的道:“小姑姑,你不难过吗?母后说你肯定会难过,还让我来陪你,逗你开心。”
陶幺幺轻轻揉了揉小公主的头顶,向那两兄弟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拉起下丫头的手,缓缓转身,一边下着台阶,一边说道:“有些分别是灾难,所以需要救赎,而有些分别是为了再见,为了再见后的长长久久。”
小公主对上自己小姑姑浅淡的笑颜,像是收到蛊惑一般说道:“小姑姑,你越来越漂亮了,难怪父皇说,你若留在京都,怕是那些世家贵女,都要嫁不出去了。”
“听你父皇编排我,我们家的小公主长大了,一定是倾城国色,到时候可是有你父皇愁的。”
“父皇愁什么,长的漂亮不好吗?”
“大概是觉得自家精心培育的娇花,还没欣赏够,就被人连花带盆的一下端走了。”
“啊?”小公主不是很理解。
“等你长大就懂了。”
“我不小了,我懂的,小姑姑也是娇花。”
“小姑姑可从来不是娇花,小姑姑更想成为草原上的鹰,大海里的鱼,沙漠里的树,峭壁上的花,自由自在,生命力顽强,无畏风吹雨打,无惧惊涛骇浪。”
小姑娘忘了走路,站在原地愣愣看着这一刻发着光的小姑姑,满心满眼的崇拜。也是这一刻起,那个被皇后精心培养,大衍朝最尊贵的贵女,满京都所有闺秀的典范,心里却种下了一颗种子,一颗被她亲姑姑无意间播种下的离经叛道的种子,当几年后属于她的东风吹来,便开始肆意生长,遮天蔽日一发不可收拾,当然这都是后话。
此时娇娇软软的小公主,乖巧的拉着小姑姑的手,在余晖褪尽之前回了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