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黎打出一张好人牌成功从宋珪手中扣下一千石粮和十万两银,且有宋氏郎主表态,以后使唤起宋家人就更名正言顺了。
谢黎美滋滋的看向源源不断的打工仔,再也不必担心落得无人可用的尴尬境遇,不说宋氏人才济济,就说朝云书院,那可是精英荟萃的集中地!
人才有了着落,剩下就是如何安抚百姓。在心里一番计较,她饿狼一般的眼神盯上韩氏。对待宋氏,谢黎以礼相待,那是人家值得,可对对韩氏,呵呵,就没剩多少耐心。
别以为她不知道,赵氏和白氏造下的孽有不少都是替韩家做的。譬如夺人秘方,强占良田等等,而这些破事没有冯涛和马元这位太守默许,他们怎么敢?
谢黎直接撇开二人,笑眯眯的转向马元:“马太守觉得他们二人该拿出多少钱粮赎罪?”
马元嘴唇翕动,虚弱的吐出一句话:“少年人胸有抱负是好事,不过本官劝你做事留一线。赵家,白家那几个小子死不足惜,处理便处理了。但本官和几位县君乃是朝廷命官,就算有罪也该通报刺史上呈朝廷,再由陛下定夺。”
韩郎主跟几个破财的郎主暗中交换眼色,心里立刻打起小九九。不管姓苏的有什么来头,光是白身杀人这一条就足够让其喝一壶。
他们亏在没有事先做好防备,这才被打个措手不及。眼下底牌都摆上桌面,淫浸阴谋算计的老狐狸还能摆不平个黄毛小子?
宋大郎想要声援表妹,被宋珪一个眼神阻止。宋玠笑盈盈的倒了杯茶递给大侄子,语重心长的道:“这是她必须踏过去的坎,你可懂?”
宋琅当然懂,他知道,在绝大多数人眼里,表妹只是父亲推出去的棋子。他们不相信仅凭一个无依无靠的白身就能把一众世家逼的大出血。
事实上,宋氏嫡脉确实起了大作用,就说朝云书院的学子,若非父亲开口,他们岂会参与进来?
只不过外人误以为宋氏乃主导,却不知他那可怜的老父亲是被逼的不得不为之,宋大郎只要一想自家爱摆名士谱的父亲被气的在家跳脚骂表妹的模样,就忍不住想笑。
“什么,荆州居然有刺史,是哪位好汉,来来,赶紧给我介绍介绍。”谢黎大吃一惊,她的注意点显然出乎马元等郎主的意料之外,却让对她有些了解的宋琅噗嗤笑出声来。
谢黎是真不知道啊!几个月前,她还只是个吃喝玩乐想种田的纨绔。突然被告知自家满门皆是炮灰命,这才雄起,想要逆天改命。可老天爷仍旧不肯放过她,“咣当”一声给砸下个前朝血脉的身份,可以说打从做了那场噩梦,她几乎没有歇息的时间。
要不是谢恒父子被某些狗逼玩意儿逼迫,她也不会偷偷跟着大兄来南郡,更不会发现冯涛马元之流贪墨军粮还投敌。
她以为荆州这块兵家必争之地,常年打成浆糊,即使原本有刺史,这会儿也早已嗝屁。然而事实告诉她还是太年轻,这人得有多官迷,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还要当刺史。换句话说,这人得有多苟,才能在三国威压下屹立不倒。
谢黎自问她做不到,所以对苟兄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并且诚心诚意请教尊姓大名。
马元以为她害怕,昂起他那高贵的头颅,挺直腰杆道:“刺史姓苟名璧,乃山阳县人。本官已经写信给他,不日便会有使者到来,识相的就把本官和诸位县君放了。”
苟璧?狗比?谢黎没想到还真有人姓苟,笑的意味深长:“果然狗比!”
她记得西晋有位名将姓苟名曦,打仗十分厉害,自比韩信和白起。同样姓苟,就是不知这位刺史有何能耐。
谢黎深深地看了眼马元,拿起厚厚一叠罪状在韩郎主眼前晃了晃:“韩郎主可听过一句话‘能用钱摆平的都不算大事’,我也觉得区区银钱不足以洗刷你们韩氏一族犯下的罪行。风逸!”
“属下在。”
她把一沓纸交给他,叮嘱道:“让人把韩家做下的‘好事’雕刻在石碑上,竖在城门口,让所有人瞻仰。对了,那些在期限内没有缴纳银钱和粮食的家族,一律参照韩氏。”
这是要他们遗臭万年的节奏。
韩郎主把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竖子尔敢!”
“呵,你看我敢不敢!”谢黎不受威胁,双臂怀抱在胸前嘲讽:“韩郎主一把年纪又不是三岁小娃,顾头不顾腚。想必在作出决定前就已预料要受千夫所指。对了,等石碑刻好,再找人来念,我要让整个荆州和路过的行商都知道诸位做下的‘好事’”
风逸嘴角上扬,干脆利落的领命而去。
谢黎没有理会众人吃屎一样的表情,大咧咧坐到宋珪身旁,一手托腮,笑眯眯问道:“叔父可知那狗比刺史什么时候来?”
“人家叫苟璧。”当他听不出小丫头骂人!
“是是是,所以那狗比何时会来?”
宋珪额头的青筋一抽一抽,宋玠在旁看的忍俊不禁,生怕大侄女把兄长气吐血,忙说道:“算算时间,再有五日就能到了。”
“五日啊!”谢黎眯起眼,果然不能小看马元的人脉,她十二个时辰派人看守,这还能叫人把消息送出去。
“把杀气收回去,也不一定是收买。”宋珪屈指敲了下臭丫头的脑门:“狡兔三窟,马元当了那么多年太守,人脉多广,一举一动受人关注。你把南郡几乎闹翻天,有路子的人早就收到消息。
联姻联姻,联的是两姓之好,哪怕不会用整个家族填命,传递些消息这些举手之劳的事还是能做到的。”
“原来如此。”谢黎煞有介事点头,甚至还跃跃欲试:“不知道狗刺史身家如何?”
宋珪……。
宋珪没好气道:“你以为他会亲自过来?做梦,撑死遣两个使者。”
谢黎失大失所望,啧了一声:“这关系也不如何嘛!罢了,等打发使者再找姓韩的算账。”
她打了个手势,李大石等人精神一振,等待多时的重头戏终于来了。
韩郎主等人以为死儿子、破财、遗臭万年,已是最大考验,然而事实告诉他们,更恶毒的事还在后面。不等他们松一口气,就见那群兵痞子从县衙仓库源源不断搬出粮食,堆的跟小山似的。
谢黎刚到江陵时,冯涛刚送出去一批粮,原本仓库里没有那么多粮食,奈何某人有外挂啊!
就在前几日,宋珪忙着计算账册、韩郎主忙着打探消息时,谢黎把搜刮来的粮食一股脑儿丢进县衙库房,这批粮食她准备一半用来救济百姓,一半送给舅舅。等打发使者,她也该动身去前线看看了。
若这些粮食仍然不够吃,那就再薅一遍羊毛。谢黎是个要么不做事,要么把事做绝的狠人。反正已经把人得罪死,那就干脆压的他们翻不了身。
看着被搬出来的粮食,冯涛面色煞白,额头渗出豆大的汗水。不对,他先前就给太守送去了大半,不该还剩这么多的。
李大石捏紧拳头,阴狠的扫过冯涛,要不是被李昆何冲拦住,他的拳头就要揍上那人的老脸。
“咦,这不是俺家的粮袋?上面还有俺孙子的手印。”有恰巧进城的村民尖叫起来。
这一叫引起哗然,当初县令逼迫他们缴粮时说什么,说粮食都是给前线的谢司马的。好嘛,原来全在这里。
“那都是俺们的粮食啊!”老人捶胸顿足,眼里冒着泪水:“原来俺们都被骗了!这是不把咱们老百姓的命当命啊!”
谢黎眼见情绪酝酿的差不多,朗声道:“诸位父老乡亲,想必你们心里疑惑,这些粮食从何而来?”她用了丝内力,让全城百姓听的清清楚楚。不少在家休息没出门凑热闹的,此时不约而同从各个方向赶来。
“在下姓苏,原是来江陵寻亲的,见过我的乡亲们或许还有印象。”她那会儿大张旗鼓,走访过不少人家,大多人还真都记得。
当即就有摊贩道:“我记得,原来是苏郎君,您那位兄长,可找着人没?”
“多谢小哥记挂。”谢黎拱手一揖:“已经找到了,他人就在前线,是谢恒谢司马手下的兵。我知道大家对谢司马多有质疑,这才没有说明。”
那小贩听说人是谢恒的兵,当即落下脸面。谢黎见状也不怪罪,看了眼惊慌失措的冯涛,缓缓道:“我二兄对谢司马多有赞誉,所以我并不相信他是个不管百姓死活的败类。事实上从金陵来江凌的路上,我听说谢司马把谢家军的口粮省出来给百姓。虽然每户只有一斛,却也是一番心意。”
谢恒那会儿自己都缺粮,能抠出粮食在谢黎看来实在是圣父行为。
“什么,居然有这事?不可能,我一颗米都没见到。”
“哼,那姓谢的不剥削百姓就算好的,还给发粮,不可能。”
“是啊,不可能!不可能!”
“我相信诸位,但我也信二兄的眼光,所以我私底下调查此事,你们猜我查到什么?”
谢黎的目光投向冯涛马元一众人,上扬的嘴角挂着无比恶毒的笑容。
谢黎看着几乎要晕厥过去的冯涛和面色铁青的马元,感觉自己就像个灭世大反派。
“我查到百姓的粮食都被冯县君克扣,由太守送去给北梁兵。”她一指堆的山高一般的粮食:“你们看到的只是一部分,更多早已被送去敌军手里。
这场仗已经耗时两年却迟迟没有结束,是谢司马故意拖延战局吗,不是,他比任何人都想结束战事。”谢黎一个劲给谢恒刷好感,毕竟将来谢家军会驻守荆州,得把先前的负面影响洗白白。
“谢司马为人正直,为我南齐出生入死,立下赫赫战功,被人尊称为‘战神’。可战神也是人,他有妻有儿女,他也想早些结束战争回去与家人团聚。
可惜某些人为了一己之私居然干出克扣粮草之事,将士们挨饿还得抗敌。”
谢黎说到激动处,想起噩梦中那对父子的结局,鼻子一酸,眼泪夺眶而出。
“我不知道马太守勾结叛军有多久,我只要一想起冬日里我南齐的将士们挨饿受冻,心就如同刀割。看看这些粮食,里面有大家的心血,也有谢司马的善意,可惜全被人糟蹋了。”
一番真情流露勾起所有人的心酸,好几个百姓当场哭出声。
“天杀的,俺小儿就是因为没吃的,活活被饿死。”
“是啊,看看这些人,在战时还能养的膘肥体壮,全是压榨大伙儿的血和汗。”
谢黎翘了翘嘴角:“刀子没割在自个儿身上,他们就不会把咱们当回事。都说杀人偿命,但我不希望大家的手上沾血,这样把,你们每人打一拳,就当出气,等刺史把罪名上报陛下,一定还大家一个公道。”
苟刺史不是想参活进来,行啊,他要是敢包庇罪人,那就等着承受整个南郡百姓的怒火吧。
宋珪看着混乱的场面,额头青筋直跳,好在谢黎没有太过分,让人出气后,就宣布把粮食还给百姓。
之后就是一些列登记领粮的事,她没有参与,甩手给下属和朝云书院的学子。
冯涛马元等人被关进县衙大牢,由李大石带人亲自看守。贺霖点算好该得的粮食,归心似箭。
谢黎知晓他担心申屠伯那儿断粮,也不挽留,将人送至城门外,拱手笑道:“贺先生,方伍长好走,等我处理完这边的事,再去申屠伯父那儿蹭饭。”
贺霖哈哈大笑,拱手一揖:“贺某一定把话带到。”
谢黎不仅大方的给划拉出一大批粮草,还把冯涛的马车送给贺霖运粮。第一回合作,双方都很满意,尤其看到过谢黎写下的《荆州发展计划书》,赞赏其魄力与手段之余,越发觉得投靠谢恒是个不错的好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