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镇抚司变了天,原本在北镇抚司里说话做主的陆埕成了诏狱里的阶下囚,一个受他扶持本应知恩图报的人却踩着他的肩膀爬了上去。
“这位江百户,怎么敢这么做?”几个锦衣卫凑在角落小声议论江半夏。
“人家在东厂里可是曹督主的干儿,有名有号,人称江爷。”有人讽刺道:“再说,这位可是立了‘大功’,踩着陆指挥使的肩膀,指不定过完年升了官,我们见她都要毕恭毕敬的叫一声江指挥使。”
“哥们你开玩笑呢?她只是个百户,怎么可能直升指挥使。”众人跟着哄笑。
“就是的,她怎么敢!”
“......”
这些锦衣卫围在一起的玩笑话很快就传到了江半夏的耳朵里,她笑了笑,语气温和的让人将这些背后嚼舌根子的锦衣卫都请到内堂来。
“她算老几?管的着我们吗?”
“陆大人不在,朱爷还没发话,她姓江的过分了!”
这些锦衣卫心里怒火中烧,他们看不起像江半夏这样的奸诈小人,索性放开了去说,吵吵嚷嚷的闹得北镇抚司上下人尽皆知。
“几位兄弟,随意坐,都是自家人咱们也不讲虚的。”江半夏笑盈盈的起身迎上前,她温和的态度让这群怒气满满冲进来准备挑事的锦衣卫们懵了。
不过很快就有人回过神来,仰着脑袋冷哼道:“别了,诏狱里可住不下我们这么多人。”
直面讽刺,江半夏也不恼火,她见没人坐,就自己坐下。
“你们都是谁手底下的?”她问。
这些锦衣卫不加思索道:“自然是陆指挥使手下的。”
“哦?”江半夏轻挑眉毛,佯装出惊讶的样子:“你们确定自己是陆埕的手下?”
这几个人心中有气,尤其在听到江半夏质疑时,几个人梗着脖子义愤填膺道:“江百户,陆大人行的端做的正,对你也好到没话说,你怎么敢这样对他,你怎么敢编造莫须有的罪名诬陷于他!”
“编造莫须有的罪名,我可不敢。”江半夏翘着腿,笑盈盈的坐在圈椅之上:“抓什么人判什么罪都要讲证据,空口无凭只能惹人笑话。”
“不过,有些话可不能说的太早。”她突然话锋一转,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你们承认自己是陆埕的人,真是替在下省了不少麻烦。”
江半夏变脸变的太快,那些锦衣卫们还没搞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就见一群白靴褐衣服,头戴尖帽身系白绦的东厂番子冲了进来,当即将他们拿下。
“干什么!这里是北镇抚司!”几个人奋力挣扎。
“你们怎么敢在北镇司里抓人!”
那些番子力大无穷,压的这几个锦衣卫动弹不得。
“这些全是陆埕的同党。”江半夏拂过耳边碎发,语气随意:“都抓起来,好好问问。”
“***!诬陷忠良,不得好死!”有人痛骂出声,辱骂的词语层出不穷。
“江爷,您看?”负责抓人的番子毕恭毕敬的询问江半夏的意见。
“打,照实了打。”江半夏微微一笑,走到这几个锦衣卫面前弯腰道:“咱们北镇抚司里最出名的就是杖刑,几位有生之年能体验一下,在下认为是件好事,毕竟有些人活着说话还不如——死了。”
他们本以为江半夏要拿他们开刀来震慑下面不服管教的人,没想到她居然要让他们死!
“都听到了没!江爷发话,都好生着实打着问!”负责抓人的番子一挥手,立马就有番子架起这些人拖到外面开始抽板子。
好生着实打着问,就是要将人活活打死!
负责行刑的番子两眼一闭,咬紧牙关挥下板子,真正能打死人的板子打在身上发出的是闷响声。
骨头、皮肉被捶烂打碎,他们的惨叫只哀嚎了片刻就戛然而止,到了后面进气多出气少的时候,想叫都没力气。
“江...爷,人...人没了。”跟在江半夏身边做事的锦衣卫颤巍巍的伸手去摸,都...都没气了,全都没气了!
这还没怎么整治,就搭上数条人命,负责抓人的番子心底发怵道:“江爷,您看下来该怎么处置...?”
“陆埕同党意图袭击官差,被抓后拒不认罪,为包庇陆埕通敌叛国事实,其同党畏罪自杀。”江半夏面不改色的整了鬓边的碎发,语气骤然柔和起来:“只是打了两下板子,打板子又死不了人,他们这是畏罪自杀,都明白了吗?”
“明白了,明白了。”想要讨好江半夏的人立马附和:“我们可都看的清清楚楚,这些人不识好歹,竟包庇罪犯,死有余辜!”
“自杀便宜他们了,依我看最起码要走一趟诏狱,还是江爷宅心仁厚,让他们走的痛快。”
这种马屁对江半夏没用,她冷笑了一声:“将人都拖出去,摆在院子里,让大家都看看通敌的乱党长什么样。”
她的视线从众人身上扫过,明明是带笑多情的眉眼,落在人身上却冷到发寒,像剔骨的刀,令人浑身寒凉。
“今天就到这里,大家——都散了吧。”江半夏又笑了起来,盈盈笑意衬着她清凌凌的眼睛,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呼啦啦,人群散了,北镇抚司彻底陷入沉寂。
在这之后,京都上下都知道江半夏的凶名,也知道北镇抚司的天变了,北镇抚司里的人不约而同的选择缄默,其中包括江半夏曾今的上司朱三十六和一众比她官阶大的锦衣卫上官。
他们知道,她得到了庆文帝的信任,得到了东厂乃至半个司礼监的支持,等陆埕的案子落下来,她立的可就是大功!这样大的功劳,连升数级都有可能。
这样的人,他们得罪不起。
“你...怎么...”林嵯在路上堵住江半夏,他听闻她回京后就马不停蹄的从郊外的京卫往城里赶,腊八前后因为大雪耽搁了几天,中间又被公事绊住脚,等见到江半夏时已是年关。
“什么怎么?”对于林嵯,江半夏没什么好印象,所以她冷声道:“没有要紧事就让开。”
她抓陆埕整治北镇抚司的事林嵯都知道,即使他心里对这个女人的‘坏’有了深刻认识,也被惊住了。
他担忧道:“朝中的事情我不了解,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做的太绝,众人现在服你是因为惧怕,等以后...”
“以后?”江半夏嗤笑着打断:“不好意思,我没想过以后,毕竟我不杀人,人将杀我。”
拉了弓的箭绝无回头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