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半夏请谢绯、陆荇二人吃夜宵,一方面她饿了另一方面她的确有事要问这两人。
“你们怎么来了河州?”江半夏笑盈盈道:“别和我讲你们是为了来河州感受边塞风光的。”
她虽然是笑着的,但话里却带着十足的压迫。
有...有一种和他老爹说话的错觉,陆荇忍不住在心里腹测。
喵呜~胖铜钱蹭在三人的腿边,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桌上的肉菜。
江半夏拍了拍它的脑袋,让铜钱趴下去。
“怎么?难道说你们是想我了?”江半夏打趣道。
“谁想你了,别往自己脸上贴金!”陆荇一拍筷子,语气颇为不善道:“要我们说也可以,不过你得先说说,你和东厂的阉人是怎么一回事!”
“如你们所见。”江半夏不想编谎话,她认真道:“你们认为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
陆荇半天说不上话来,这让他怎么说?
“咳咳咳。”谢绯咳嗽了两声,示意陆荇少说两句,他其实能理解陆荇的心情,任谁被蒙在鼓里,都不会好受。
而且小表弟以前干的事情...是有点过。
“我爹,对你不好吗!”说到激动处陆荇一拍桌子:“你摸着良心说我爹对你不好吗?”
江半夏脸色不变,依旧笑盈盈的看着发怒的陆荇,她道:“这些话你是听谁说的?”
“你管我听谁说的!”陆荇心里有一团火。
他们陆家虽然不如从前,但也不是好欺负的!在他眼里江半夏找了个东厂阉人当干爹就是背叛他们陆家,更何况西北巡茶...
陆荇眼色深沉,西北巡茶他爹先去,后面万岁又派了一批人,其中意味着什么,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如果说巡茶一事是导火线,那么东、西两厂的人就是屠刀!
这段时间他们一直在河州城里打听他爹的消息,却如石沉大海,任何蛛丝马迹都没有,他不由得怀疑他爹是不是...已经没了。
江半夏看着陆荇脸色变了又变,她不知道陆荇脑子想了些什么,若是知道一定会笑死,除了万岁还没人能让陆埕去死。
“有些话,说出来就要负责的。”江半夏眯眼笑道:“道听途说要不得,况且我的事情同你也没有任何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你是我爹带到京都的!”陆荇没好气道:“我爹要是出事了,我陆荇第一个饶不了你!”
江半夏懒得理他,便将视线放在了谢绯身上:“小郡王,我听吴档头说你们在河州惹了点事。”
谢绯尴尬的摸了摸鼻梁,他自己和陆荇在河州的经历说了一遍,其中误会堪称狗血。
“你是说黑行的老大红马头将你们误认为阳曲孙家的那两个盐商兄弟?”江半夏问道。
“是的。”谢绯扁扁嘴道:“当时情况实在太急,那人霸道很,一点也不给我们解释的余地,后面还派人盯着我们,今天要不是碰到番子们,他们肯定会把我们抓回去的。”
江半夏摩挲着下巴沉思,过了良久她开口问道:“刚才你说你们跟着茶马司的人去茶仓进货?”
“对。”说到这里谢绯心里有气道:“那群人实在是太贪了!他们将易马的茶叶拿来低价卖给茶商!中饱私囊!”
听谢绯这么一说,江半夏将自己的所见所闻结合起来,茶马司的事情,她心里大概有了底,就等抓住俺答汗之孙,这边茶马司的案子就能收网了。
后面江半夏又与谢绯说了些其他的事情,无非是让他们安心,全程陆荇一直臭着脸,不停冷哼。
他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但就是咽不下那口气。
*
三天后,河州知州在府邸设宴招待,这三天河州城上下天翻地覆,就连街头的平头百姓都知道城里来了一群番子,城里的气氛瞬间紧张了起来。
尤其是黑行的人,他们的声音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做。
“我看你红马头是老了。”郝三娘穿了一身苎麻纱的玉色长衫子,里面配着绯红抹胸,艳透过纱衫隐隐约约的能瞧见那一抹玉\峰,无端勾人。
“骚表子,不会说话就少说两句。”红马头一伸胳膊将郝三娘搂进怀里,他们二人靠在酒楼二层雅间的窗前,对面就是州府衙门。
这处酒楼开的好,开在了衙门正对面,往来生意好的不行。
郝三娘咯咯的笑起来:“不会说话的人,早死了。”
她用手戳了戳红马头的手,眼睛微眯:“不安分的手,松开。”
红马头松了手,他看向窗外,陆陆续续有人进到州府衙门里,有两个身影格外眼熟。
旁边捂嘴笑的郝三娘哎呦了一声,嘲讽道:“那两个不是阳曲孙老板嘛。”
红马头不说话,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谢绯和陆荇。
这两个人骗了他。
“没想到你红马头也有被人骗的这一天。”郝三娘自顾自的倒了杯水,她递给红马头:“怎么处理这两个人?”
“杀了。”红马头将杯中的水从二楼倒下,下面路过的人被浇了个正着,但抬头对上红马头的眼神立马就没了声,那眼神实在是吓人。
“不杀了他们,我红马头在河州就是个笑话。”红马头眼神阴霾,他手中的杯子应声而碎。
郝三娘捂着嘴只笑并不接红马头的话。
谁杀谁还不一定,杀几个地头蛇她信红马头能办到,但同官家对着干,实在是蠢。
*
河州知府胡叶实在河州当了有七八年的知州,算的上有一番政绩,河州在他的管理下不说多么富庶了,但比周边几个边陲城镇要繁华的多,他常常因此而自得。
不过,即使有这样好的政绩,他也不愿见到朝廷的番子。
锦衣卫,番子这两类人是当官的最不想见的人。
吴辉同抱拳道:“我们都是粗人,胡知州多多担待。”
胡叶实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将东厂的吴档头和西厂的方档头请进了府邸,江半夏和何乔倚扮成了番子跟在吴辉后面。
陕西苑马寺的总管太监刘风宝早早等在了花厅,他对面坐着不太淡定的杨一清。
今日这顿饭,恐怕有些难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