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了大半夜的赌坊,江半夏三人摸着月色回到了客栈,没到想这么晚,那两个姓朱的上官竟坐在大厅里吃肉喝酒。
看模样,应该也是刚回来。
“你们也才回来?”朱湖放下手中的筷子,他拍了拍旁边的位置:“既然赶巧就一起喝一杯。”
“也好。”杨一清也不客气,他撩了衣摆落座。
跟在后面的何乔倚左看右看,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坐,两位上官还没开口,他现在坐下来会不会太失仪了?
一直闷头啃鸡腿的朱潭见众人有些拘谨,于是他开了口:“出门在外没那么讲究,都坐吧。”
何乔倚这才落了座,坐在他身旁的江半夏脸上带着惯常的笑容,执起酒壶就帮他们将杯里的酒满上。
桌子上全是肉菜,酱香味的鸡、鸭颜色透亮,惹人口水。
何乔倚扫了一眼桌子上的肉菜,他默默咽了一口吐沫,眼睛都快贴到盘子里去了,但见江半夏和杨一清没有动筷子,他也不敢下手。
“杨大人。”朱湖开了口:“我们可能还要在太原府多停留两日。”
杨一清惊讶道:“是有什么变故吗?”
两个姓朱的锦衣卫笑了一声道:“是有些事情要耽搁一两天,但绝不会影响到杨大人巡茶的差事。”
虽然不会耽搁,但杨一清心里还是有些忐忑,这都到了五月,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了。
其实他们完全可以派别的锦衣卫跟着杨一清去西北巡茶,但这两个锦衣卫上官似乎是盯上了杨一清,他们硬是不提这一茬。
杨一清只能硬着头皮将杯中的酒饮了,辛辣的酒下肚,他突然想起那日在殷府江半夏与他说的话。
他不能逾越的线是皇上画下的,这两个锦衣卫上官既然是皇上派来的人,那代表的就是皇上,他只能顺着他们的意思来。
好在两日也并不算久。
江半夏既没有喝酒也没有吃菜,她佯装不经意问道:“大人可知道那日采花贼是如何摸上这家客栈的?”
被采花贼袭击的朱潭舔了舔手上的油脂道:“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问题?”
“今天白天与杨大人上街的时候听人说采花贼跑了,好像是被其同伙救走了,所以属下有些好奇。”
朱潭闷了一口酒:“居然跑了?”
他一想起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心里就别扭,要是个美娇娘缠了上来,好歹也能心里舒坦点,没想到竟然是个男人!
想到那张涂脂抹粉的脸,朱潭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说来也奇怪。”朱潭摸着下巴道:“那天晚上,我刚躺到床上就觉得有些不对劲,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人在暗处偷窥一般。”
他是躺在床上,但那种被人偷窥的感觉如影随行。
“我便在房中四处翻找,却依旧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说到这里朱潭的眉头都快皱成一团,他思索良久才道:“于是我突然回头,就发现角落有一处奇怪的影子,原来那采花贼一直躲在角落里,藏的还挺严实的。”
何乔倚把眼睛瞪的溜圆。
“后面就是你们看到的了。”朱潭有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道塞进嘴里。
“嘶~”何乔倚搓了搓胳膊上冒气的鸡皮疙瘩,他觉得这事要是搁到他身上,绝对要遭殃。
“不过那个采花贼的身手不错。”朱潭肯定道:“与我交手还不败下风,但却有些奇怪,按照他的水平要脱身也不是难事,但他似乎不肯用全力。”
“身手不错?不肯用全力?”江半夏脑海里瞬间浮现被关在大牢里的采花贼,似乎除了有些变态外,这个人好像从未反抗过。
朱潭用筷子点了点碗道:“这下让人跑了,衙门里的人想要再抓住这位恐怕难咯。”
能让这位上官说出这样的话,足以证明那采花贼的武功绝对不弱。
推杯换盏几轮过后,气氛渐渐热闹起来,江半夏和那几个上官一直喝到天放明,才回房歇下了。
...
太原府雨天很少,最近连续几天都是太阳暴晒,五月份的阳光已经开始烤人了,背剑的少年走在街道上,他越走越热,最后停在了一家茶棚前。
他的心情十分烦躁,因为他被人骗了,虽然骗他的那个人死了。
看了看冒热气的蒸笼,他又摸了摸口袋,里面没有一枚铜板。
如果何乔倚见到这个背剑的少年,一定会非常熟悉,当初回京报信的他就是被这个人打晕的,以至于后面他被人打成重伤。
茶棚的老板远远地就瞧见这个背剑的少年,没想到最后这个人竟停在了他的摊子前。
这种身上背着剑的人,一看就是江湖客,一言不合就杀人的那种,老板哆嗦着手从蒸笼里捞出两个大包子用叶子包好递给那个少年。
就当花钱消灾了。
“我没钱。”背剑少年摆手拒绝。
老板左右看了一眼道:“不要钱,拿去吃。”
那少年诧异的张了张嘴,没想到还真有好人,他不好意的接过茶棚老板手中的包子。
他蹲在角落里捧着包子,也不吃只是看着,那模样十分落魄。
这个世上还是有好人的,他这样想着然后咬了一大口包子,里面的肉馅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又是一口,一个大包子被他吞了个干净。
很快手上另一个包子也被他狼吞虎咽的塞进了嘴里。
吃着吃着,他突然哭了起来,咸涩的眼泪顺着两腮落进张大的嘴里。
街上路过的行人都会去看这个落泪的少年,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这得遇到多大的伤心事才能哭成这个样子。
“老大,你说那两个表子怎么还没来,该不会真的跑了吧?”何乔倚啃着手里的干馒头。
“再等等。”江半夏撑着脑袋坐在茶棚里,看上去没什么精神,昨晚喝了几乎一宿,早上也没怎么休息就出了门。
她和杨一清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但同样喝了一宿的何乔倚居然还能生龙活虎的瞎咋呼,实在让人佩服。
“怎么还不来!”何乔倚猛拍桌子道:“真是急死人了!”
蹲在墙角塞包子的少年突然愣住了,这个...声音好熟悉。
他猛地往茶棚看去,只见何乔倚活蹦乱跳的举着馒头正与人交谈。
原来这个人还活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