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小五动作很快,族长和许铁柱的兄弟侄子们都来了,虽然心中对这个兄弟失望,恨铁不成钢,可走得这么突然,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许酒没动现场,这些人清清楚楚看到了院子里散落的石子和石块,以及许铁柱穿着的单薄的衣裳。
“这石头怎么回事?”族长问许六河。
许六河摇摇头:“不知道。”
族长看许六河哭的双眼红肿,愣了愣,才把视线放到了许三郎兄弟身上。
“今天忙,没来得及扫院子。”许大郎小声说道,不敢看族长。
“你们家最近除了捡柴还要忙些什么?”族长反问道。
许郎吞吞吐吐:“六河,六河要娶妻了。”
“大伯,我娶妻家里忙什么?什么事情都是我自己在操心,你们在忙什么?”许六河怒问。
许大郎不说话了。
胡氏这会儿从堂屋走了出来,一脸冷漠道:“好了,准备后事吧。”
“我们总得知道他是怎么走的?”许铁柱的兄弟恨恨看着胡氏说道。
胡氏冷淡的看着说话的人:“意外,谁也不想的。”
那人被胡氏眼底的漠然吓了一跳,想起这是个什么疯子,没敢再说话。
棺材是早就准备好的,坟地也是早就看了位置的,许大郎三兄弟只需要跪在灵前烧纸,别的事情都指望不上,只能靠着叔伯们帮忙。
风水先生算好了下葬的日子,还有两日,这两日,灵堂安静的过分,不管是儿子儿媳还是孙子孙女,没一个哭丧的,大家脸上都是如出一辙的冷漠。
死亡对他们来说,一点都不陌生,甚至已经习惯,生不起波澜了,只是死的那个人是许铁柱,一直发号施令的许铁柱,这些人脸上多了一丝茫然。
这期间胡氏一直表现得很冷淡,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的时候也睡的香甜。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许铁柱下葬那日,胡氏会一头撞在许铁柱的棺材上,又狠又决绝,许酒赶到的时候,已经没了气息。
“这,她一直很平静,我就没注意她,哪知道她会想不开。”许大郎的媳妇无措的说道。
妇人感慨:“没想到胡氏对许铁柱竟然感情这么深,平日倒是没看出来。”
“是啊,没想到我们村还出了个殉情的。”
族长叹了口气:“合葬了吧。”
许铁柱两口子都没了,许大郎三兄弟在村里的情况却没有好上半分,丧事期间,太冷漠了,一滴泪都没有,在村里人眼中,纵有千般不是,那也是父母,对父母都这么狠,谁敢走近一些。
许铁柱夫妻去的急,后事完全没交代,但两人不在了,三兄弟分家已经是必然的了,许大郎请了族长村长和几个族老,盘点家里的财产。
家底很厚,银子、田地和胡氏的首饰布料,三兄弟每家都能分很多,足够一家子过的富足,许大郎拿着钱又哭又笑,似乎突然就解锁了七情六欲一般。
“求族长做主,把我也分出去吧。”许六河跪在族长面前,祈求道。
许三郎打断,态度坚决:“不行,你是家中长子,怎么能分出去,我和你娘还没死呢。”
“怎么不可以,阿爹不是说过,你还有两个儿子,你不缺儿子的,你忘了?”许六河嗤笑道。
许三郎一脸冷漠,声音冷淡:“我养你这么大,你合该凡事听我的,我不许,六河,别逼我动手。”
族长和族老面面相觑,这许三郎,突然身上就有了许铁柱的影子,几人心中一凛。
“六河,听你阿爹的,不要惹你阿爹生气知道吗?”许三郎媳妇抬起了头,教训道。
许六河被许三郎夫妻突然的转变惊呆了,一时失语,半晌才回过神,似乎是想到什么可怖的事情,一个接着一个给族长和族老磕头:“求求族长做主,让我分出去吧。”
族长想到许六河那日红肿的双眼,心软了几分,与几个族老对视一眼,开口道:“许三郎,强扭的瓜不甜,既然他想分出去,就让他分出去吧。”
“族长说笑了,他一没娶妻,二是长子,纵然分家,他也是要养老的,怎么能想着分出去呢?”许三郎狠狠瞪了一眼许六河,对着族长赔笑道。
提到娶妻,许六河愣了愣,眼底闪过一丝绝望,爷奶没了,得守孝一年,一年啊,幺娘能等吗?她家里能让她等吗?
许六河有一瞬间想破罐子破摔了,这糟糕的人生,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自己呢?不如像阿奶那样,一了百了。
余光扫到许小五,许六河一个激灵,想什么呢?幺娘还等着自己呢,自己银子还没还呢。
“等阿爹阿娘老了,我会按照族中给父母养老的标准给粮食和银子,我一定要分出去的,求族长成全。”许六河没看许三郎,满脸坚定道。
许三郎听完,怒道:“你要分出去也行,我的东西你一点都别想要。”
“好了许三郎,分家事宜族中有规定,岂能是你想如何就如何的?”许家族规条条框框的一大本,约束中族人,也保护着族人。
许三郎见族长动了怒,没敢再开口,只是满脸愤恨的看着许六河,连许三郎媳妇都是满脸不赞同的看着许六河:“你好不容易下了聘,我和你阿爹商量了,让你热孝期间成亲,等你有了媳妇儿,她也能孝顺我们,你怎么能想着分家呢?”
许铁柱的孙子们娶妻艰难,自己老早就想使唤儿媳妇了,好不容易有机会了,许六河怎么能分出去呢?许三郎媳妇满心不愿,奈何不敢在族长面前多说。
许六河听了这话,心中一喜,对啊,还能热孝成亲,自己怎么没想到呢?
许六河低头笑了笑,再抬头满脸悲痛,也没看许三郎媳妇,只是满眼期待的看着族长。
许六河最后还是分了家,拿着东西没在家里多留,跟村长批了一个离许三郎家极远的宅基地,搭了个草棚,白天忙着修房子的事情,晚上就将就睡在草棚里。
夜深人静,许六河想到自己离家时,大伯家的许三河拉着自己,满脸疑惑的问自己:“六河啊六河,凭什么你能娶妻啊?你可真是好命,你可得好好珍惜你这条命。”
许三河疯狂的笑容在许六河脑子里回荡,许六河觉得有今晚的风有些冷,裹紧了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