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小五识的字都是药材的名字,许酒之前也没空教其他的,正好趁此机会,让两人一起学。
许酒不知道学堂是怎么教导的,以前许知沐教自己的时候都干巴巴的,要不是自己年纪大,肯定是不耐烦学的。
再教许知遥和许小五,就好好琢磨了一下,跟自己看过的书结合了一下,讲的就很生动,两人听得很认真。
许家阿爷和许常明听到书房传来许知遥背三字经的声音,凑上去看,听许酒讲着讲着就入了迷,两人扒着门呼吸都轻了。
许酒放下书,无奈道:“阿爷阿爹,您们可以进来。”
“这不是怕打扰你嘛,你讲你的,我们在这儿听听就行了。”许家阿爷摆摆手,示意许酒继续。
许常明倒是去端了两个板凳,分了许家阿爷一个,两人一左一右在门口坐了,等许家阿奶和柳氏针线活做累了,出来活动筋骨,便是看到父子俩认真的样子。
过去凑热闹,这一凑就再也没离开。
第一天许酒也没讲太多,一个时辰后就让许知遥自己玩了,许家阿爷还有些意犹未尽,让许酒明儿讲课的时候知会自己一声。
许常明看许知遥对识字热情很高,便又忙着给他打适合他身高的桌椅。
便是在这安静的片刻,远处传来了一声轰隆巨响。
许家阿爷和许常明对视一眼:“去看看。”
许酒担忧二人,便撑着伞跟在两人身后,出了院子,便有三三两两的人在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赶路。
杏花村除了靠近江边那一片地势平坦,其余地方便是许许多多的山头连接起来的,大家依山傍水建房。
随着人口越来越多,平整的宅基地就越来越难得,许多宅基地都是要花大力气挖,或者拉许多石头往起来填,这样长时间下暴雨,就容易塌陷滑坡。
好在这些年长时间下暴雨的时候少,也就发生过一回,万幸没伤着人。
这次便是靠近小河沟的上李家,河沟里水太大,把下面码的石头冲走了,半个院子齐齐垮了下去,许酒到时,只能看到齐刷刷的断口和半个院子。
那家人都在廊下,看着院子满脸愁容,想去帮忙的人见没伤着人,松了口气。
许酒看向小河沟,半个院子加上一条路的泥土石头,这么会儿已经冲刷干净了,就剩几棵树横在河沟上。
村长带着几个人从后面的地里绕过去,统计损失。
“我上山下河打的石头啊,就这么没了,这天杀的雨,怎么冲了我家院子啊?”李老太爷拉着村长的手开始哭。
村长安慰:“李叔,人没事就是万幸了,您放心,这受了灾的,等我回头报上去,能领到补助的。”
李老太爷没被安慰道,继续哭:“那才几个钱,还不够我请人背石头啊,许家小子,你可不能不管我啊。”
“劝劝你们爹,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村长劝了几句没劝动,转头看向李老太爷的几个儿子。
“别劝我,都别劝我,我碗口粗的桂花树啊,也给我冲走了。”李老太爷摆摆手,又把村长的手抓在手里。
远远看着的人喊道:“李老爷子,你的桂花树没被冲走,还在河沟里呢。”
李老太爷一愣,动了动嘴,不知道嘀咕了什么,村长赶紧趁机把手抽出来。
怕院子还会继续垮,李老太爷一家子住进了兄弟家,村长带着几个人,开始全村查看院子的情况,要是有危险趁早转移。
许酒几人帮不上忙,便往回走。
还没走到家,便见到村长带着的一个人跑了来:“阿酒,下李家的房子漏雨,把墙泡坏了,人被压在下头了,我们把墙刨开了,人没敢动,你快去看看。”
许酒回药房拿了药箱,许常明前些日子打的,许酒已经把日常出诊用得上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拿着就能走。
许常明要跟着一起,这么大雨,不放心,许酒也没拦着,让许家阿爷在家待着不要出门。
村长愁得很,下李家就老两口住着,左右也没个邻居,家里小辈都找了府城李家的门路,在外头讨生活去了。
这雨下的大,也没人愿意跑这么远串门,要不是上李家出了事,自己带人来看,这老两口怕是臭了都没人知道。
老爷子睡在里侧的,伤势要重一些,腿断了,老太太就头上被泥块打了几下,晕过去了,还好漏雨的位置没在床上,没造什么罪。
许酒接了骨,顺手拿了几块廊下堆着的木板,徒手掰成合适的长度,上了药给固定好,老两口才醒来。
倒是醒的合适,没感觉疼骨头就被接上了。
老太太没伤着,吓着了,一清醒就扑在老爷子身上哭,哭完老爷子又哭儿孙:“生了那么多,养了那么多,一个也没在身边待着,养儿子有啥用啊?”
老爷子斥道:“瞧你说的什么话?这不都是为了养家糊口嘛?”
“养家糊口也是养的他们的小家,我是一文钱没用过他们的。”老太太气道。
“行行行,别哭了,这么多人看着呢。”老爷子理亏,儿子出去是自己同意的,老太太原本要留一家在家的,自己没同意,哪好厚此薄彼。
“村长啊,你让人通知我闺女一声,看她能不能回来照顾我们几天,老头子这情况,我也照顾不了啊。”老太太擦了眼泪,那泪却怎么都擦不干净。
“婶子,你闺女跟我们村隔着江呢,那水把桥都淹了,也过不去啊,你看看还有没有人选,我去帮你说。”村长愁就愁这个,总不能放着不管。
老两口商量了一下,最后定了上李家,刚巧上李家这些日子不好住人,住兄弟家也挤的很,李老太爷指了二儿子一家去照顾,管饭呢,节约粮食了。
许酒瞧着老太太惊魂未定,留了两副安神的汤药才走。
就是不知道这老两口,来年还愿不愿意让儿子们都出去闯荡了。
“这还是得多赚钱,回头把我们家土胚墙换成青砖,青砖墙牢靠,不会塌。”许常明回家路上若有所思,低声盘算。
许酒觉得有道理:“阿爹,我有钱,等雨停了就换。”
“不用你的,我回去问问你阿娘,哎,我现在都是我们家最穷的了,你弟弟的家底都比我厚。”许常明说着叹了口气。
许常明的工钱全都上交了,柳氏一个月给五十文钱的零花,要给柳氏买礼物,给孩子买小玩意儿,还要孝敬下父母,完全攒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