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摆放的冰盆散着凉意,许家阿奶枯坐许久,也没理出个头绪。
门被敲响,拉回了许家阿奶的思绪:“进来。”
推门进来的人,是许常乐,双目含泪,担忧又愧疚的望着许家阿奶,唤了一句:“阿娘。”
只这一句,母女俩双双落泪,许常乐连忙为许家阿奶拭泪:“阿娘别哭,是我不好,让你为难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控制不了我自己,我心里不是那么想的,阿酒孝顺体贴,三嫂更是向来拿我当亲妹妹般照顾,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说出那些话。”
“常乐啊,女婿说你是生了伊伊之后,才变成这样,你是遇着了什么事?你跟阿娘讲,你这孩子,为什么从来不提?我是你阿娘啊。”许家阿奶泪流的更凶了。
许常乐沉默了一瞬,面色很是犹豫,但看许家阿奶红肿的眼,终究是开了口。
“我怀伊伊的时候,我婆婆娘家侄女来投奔婆婆,说是夫家遭了难,只剩下她和她生的儿子了,那表姑娘年轻守寡,长得妩媚动人,哪怕我自己是个女子,看到她有时候也会出神。”
“有天我去老宅给婆婆请安,无意间听到表姑娘那儿子,说夫君以后的家产,都是他的,他阿娘是要嫁给坤然的,我相信坤然不会对不起我,但我婆婆对表姑娘很是喜欢,表姑娘来了之后的吃穿用度,比她亲儿子还要好些。”
“府城这边,纳妾是常事,婆婆跟夫君提了,被夫君拒绝了,说他只守着我,和我的孩子,至于别人,是万万不会要的。”
“可那之后,婆婆时常找借口,让夫君去老宅,让他二人相处,直到有一天,我在夫君身上,闻到了表姑娘用的脂粉香气,我又惊又怒,早产了,生下了伊伊,怪我这个当娘的,害得伊伊身子弱,我好怕她养不活,伊伊刚会吃奶就开始吃药了,我好后悔。”
“伊伊满月之后,身子好些了,我就想问问夫君当初的事情,结果却看见他和表姑娘相谈甚欢,我不敢再问了,我的伊伊还那么小,要是他真的变心了,我的孩子该怎么办?”
“那之后,我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他不在家的时候,我总想他在哪里,是不是和表姑娘在一起,孩子哭闹,我觉得很心烦,父母父母,为什么他们的父亲不来管一管孩子?”
许常乐哭着说完,脸上带着愤恨,又带着爱意,不敢问,何尝不是自己太在意李坤然,怕听到让自己绝望的答案?
“那表姑娘如今还在李家?”许家阿奶皱着眉问。
许常乐点点头:“还在,但夫君现在无事,已经不往那边去了。”
说完,又小声说了一句:“也可能是去了,我不知道罢了。”
李坤然对许常乐的爱中许家阿奶是看在眼里的,但今天相处的短,到底也不敢确定,他是真的爱重,还是在许常乐的娘家人面前演戏。
其他的都可以放一放,当下还是许常乐的身子最重要:“你明天,跟我去找阿酒。”
“应该的,我这个当姑姑的,实在不像样,要是阿酒怪我,我也认了。”许常乐没反对,计划着要带什么礼。
许家阿奶摇摇头:“阿酒不会怪你。”
她只会把你当个陌生人,不会再与你有半分亲近罢了。
这话,许家阿奶没说出来,许酒看着温和,却很难被她放在心上,除了家里人,这些年也没见许酒对谁在意过。
血脉亲情,也要讲个缘分,许家阿奶不愿意儿女生疏,但也不会勉强。
许酒几人刚用过早饭,许家阿奶就带着许常乐到了。
柳氏脸色还是有些不好,但态度好了许多。
“三嫂,阿酒,昨天是我失言,对不住你们。”许常乐面色诚恳。
柳氏虽不知为何一夜之间许常乐变化这么大,但多年情分,对这个小姑子,到底心软:“行了,进来吧,在门口像什么样子?”
许酒也没拦着,而是扶了许家阿奶,许家阿奶心中熨帖:“昨儿没帮你说话,你心中可怪阿奶?”
许酒摇摇头:“自然不会,手心手背都是肉,阿奶在中间最是为难。”
手心手背到底还是有区别,这些许酒懒得计较,不过是人之常情。
“阿酒,你给你姑姑看看,她生产之后性情大变,是不是身子出了问题?”许家阿奶见许酒是真的不在意,话锋一转。
“手伸出来。”许酒昨日倒是有所察觉,此时听许家阿奶这话,也不意外。
许常乐有些惊讶,许酒竟然还学了医,阿娘不是没有分寸的人,许常乐惊讶之后,乖乖伸了手。
把过脉,许酒开了方子:“心病还须心药医,这药作用有限。”
许常乐听了这话,愣了片刻,脸上划过坚决:“多谢你阿酒。”
天太热,柳氏不愿意出门,几人就待在客栈,好在也不会无聊,客栈提供的娱乐项目很多,若是可以,许酒都想常住了,实在享受,这才是生活嘛。
午后,王氏来了,进了院子打量一番:“阿酒啊,还是你会享受,瞧瞧你选的这地儿,大伯娘都想住下了。”
“大伯娘想住下便住下。”许酒笑道。
王氏一乐:“我就这么一说,我要是过来住了,回头你阿爷阿奶面上可就不好看了,你姑姑再怎么说,也是许家女,割舍不掉的。”
王氏看许酒面色平静,显然已经不在意昨天的事,笑了笑:“你啊,是个心大的,我还怕你心里难受,倒是我瞎操心了。”
许酒跟着一笑:“大伯娘疼我。”
王氏进了屋,见许诗和李锦满面笑容,心情舒畅,与之前住在李家天差地别,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常乐今天回去,不知道怎么回事,跟妹夫在院子里说了会儿话,两人又哭又笑的,闹得可大,阿娘只说让我别管。”王氏和柳氏聊着家常,说起了早上李家的事情。
柳氏也不明所以:“早上阿酒给常乐把了脉,开了药,怕是常乐身子出了什么问题,阿酒从来不多说病人的病情,我也没问,不过应该不是大问题。”
柳氏和王氏还是盼着许常乐好的。
正聊着,李坤然带着许常乐来了,带的礼很贵重,许常乐似如梦初醒,不见愁绪。
李坤然不好多留,送了礼道了谢就走了,许常乐留下来,心有余悸的跟王氏和柳氏说了事情经过,又一再道歉,王氏和柳氏满脸动容和心疼,当下又亲密了起来。
李锦和许诗在一旁所有所思。
许酒带着许知遥解九连环,似是没听到。
许常乐让几人回家住,柳氏还是拒绝了,搬来搬去的麻烦,许常乐也没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