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重视冬至,常有冬至大如年的说法,郑朝自然也不能免俗。
甄应嘉问道:“二老爷人还没找到吗?”他当然不知道甄应孝已经是畏罪潜逃了。
“那天来了个道士,神神叨叨的,说了一阵后,二老爷就不见了。”
甄应嘉道:“二弟这样个伶俐人,未必是真跟了那道士去,或是看破那道士的妖术邪法,特意跟他去,在背地摆布他,也未可知。”只是这两天派人寻遍了城内城外,到底没有人影儿,这话儿不过是安慰自己罢了。
甄应嘉的礼物倒也简单,一把麋鹿扇子。
总督府
不仅在应天府的各位大官都来了,远在扬州的两淮盐政林如海,苏州的苏州制造魏青也来了。
可以说除了在狱的胡显外,其余南直隶的大员都汇集到了这个地方。
林如海的位置相当靠前,因为他还是佥都御史,刘德盈方才知道他就是林如海。那年,那天所见的女孩正是林黛玉,他也有心提亲,无奈孝期在身,这事别人不知道,林如海可知道。
眼看林如海葳葳蕤蕤,精神不是很好,刘德盈走到他的身边道:“林大人,扬州违教,一年多矣,仰慕之情,与日俱增,今日一见,大人何至于憔悴如此?”
林如海一听,心中一暖,道:“多劳王爷费心,林某是案牍操劳所致。”但刘德盈总觉得他的眼神躲躲闪闪的。
难道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黛玉诶,咱爹看上去可不对了。
刘德盈先把自己当女婿了,道:“林大人切不可如此,岂不知养怡之福,可得永年?这几日还请放下心来,安心过年,其余不管。”
林如海最怕刘德盈的关心,现在简直是要受宠若惊了。
刘德盈越看这个岳父,越觉得不对。他也没有过分的殷勤,林如海何止于此,难道他的心中有鬼?
但,刘德盈跟他能有什么事情呢?
总不成是林黛玉的事情吧。
可刘德盈把心思一直放在肚子里,他不相信林如海能是他肚子里面的蛔虫,要真是这样,有其父必有其女,林黛玉到时还不在他心里面花样游泳啊。
要真是这样,那此女就不能娶了,刘德盈绝不肯被人拿捏,哪怕那个人是姑苏林黛玉。
珠玉诚可贵,绝色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各色礼物,刘德盈是来者不拒,在官场多少是要和光同尘的。
此时只见莺莺燕燕,几个舞女进来了,刘德盈问道:“这是怎么了?”
郑泌昌起身拱手道:“王爷一路辛苦,我们也没有接风洗尘,这些舞女都是秦淮河上的大家,今日请来,权为赏心悦目,快意当前。”
刘德盈道:“你说赏心悦目,本王赞同,也好。”
丝竹声起,几个秦淮河的名妓开始跳舞,围观之人中一些目光带淫,有的是老相好,有的是想得到;一些没有目光,有的是假正经,有的是伪道学,有的就是眼神不好;一些聚精会神,有的是爱美,有的是爱艺。
刘德盈看那些红颜,心思全然不在这上面上,甄应孝真跑了,锦衣军的人把他给跟丢了。
怪不得人家说这甄家的老二有邪聪明呢。
这份仇,可怎么报啊?
刘德盈猛一回神,在众多莺莺燕燕中一眼就看到了丝丝姑娘,眼波流动,面带巧笑,翩翩婀娜,绝妙身姿。
这个脸他太熟悉了,梦中的李萍就是这个长相,只是手指甲有五丈,头发跟风一样,鬼长。
郑泌昌看见刘德盈这一副神思,似有领悟,让人传话给丝丝姑娘,让她给刘德盈敬酒去。
眼见丝丝姑娘一步步过来,梦中的景象好像越来越真,刘德盈有些怕。
“小女子给王爷敬酒。”
刘德盈接过,不知为何,问了一句:“你姐姐还好吗?”
丝丝姑娘一听,心中怪道:他怎么知道我有姐姐的。
“好,她很好。”丝丝姑娘胡乱答道,她只知道她姐离家走了
“好,好了就好。”刘德盈把酒喝下。
一旁的人纷纷猜测这李藕的姐姐是什么人物,可日后派人一查这李藕,发现她根本没有什么姐姐,往后,事情愈发奇怪起来,有的说刘德盈前世是这丝丝姑娘的姐夫的,所以发此一问,此外种种,陆离光怪,不值一晒。
歌舞已罢,刘德盈道:“各位大人,这次来金陵,本王得了两篇好文章,一篇是一个叫顾玉楼的,你们看看。”
郑泌昌看过手稿,赞叹道:“果然是好文章啊,只有如此文章,才配得上这盛世金陵啊。”在场官员挨个传看,人人称赞。
丝丝姑娘看场上赞扬声不断,心中疑惑这难道是顾郎的文章?只是人已经要被领出去了,也无权问。
王子腾不懂,也胡乱叫起好来,像个文化人,他不知道的是今天已经是刘德盈能接受他请罪的最后期限。
一圈的赞叹,这手稿又到了郑泌昌手里,郑泌昌道:“王爷与林大人皆是海内知名的才子,下官就斗胆请王爷与林大人为此赋写一篇序文。”
刘德盈道:“本王事多,就请林大人作吧。”他可不会做序文,一做就露陷了。
众目期盼,林如海也推脱不得,何况这的确是一片好文章,欣然领命。
“不知王爷另外一篇文章是什么?”郑泌昌笑道。
刘德盈道:“说来惭愧,这篇文章还是本王写的。”一听这话,在场的人愈发期待了。
刘德盈一挥手,那纸到了郑泌昌手中,郑泌昌打开一看,脸色慢慢沉重,只见上面写道:
“卖炭翁,伐薪烧炭南山中。”
“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
“卖炭得钱何所营?身上衣裳口中食。”
“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
“夜来城外一尺雪,晓驾炭车辗冰辙。”
“牛困人饥日已高,市南门外泥中歇。”
中央电视台上出现了本省省会街头的百姓生活艰难的画面,这让郑泌昌这个暂时的一把手怎么好受,而且,刘德盈已经是把这卖炭翁最有力的那一段给删了,还是让人觉得不舒服。
见郑泌昌如此,刘德盈问道:“可是本王写的不好啊?”
郑泌昌听了,连忙道:“王爷雄笔,下官钦佩。”随之,把这诗传了下去。
一圈下来,刚才兴致勃勃的场景,又被刘德盈的诗给拍了下去。
刘德盈眼看如此,站了起来,说道:“不知各位大人想本王这次向皇上交哪篇文章呢?”
场上雅雀无声,刘德盈拿起《金陵赋》,“报喜不报忧?”,环顾在座官员,又拿起《卖炭文》,问众人道:“报喜不报忧?”
接着笑道:“都不行,单丝不线,孤掌难鸣,不足之处要报,优胜之点更要说,总之,对皇上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也不该瞒,接下来几天,本王要去查查,是什么情况,我就报什么情况,不许故意设置,掩人耳目。”
刘德盈这次不打算暗访,他要明察,但那些官员要给他摆出个态度来,大家面子上好看。
在场官员暗自庆幸,刘德盈吩咐潘安在道:“时候也不早了,上元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