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芊卉早上起的早,又忙了半日,一坐在马车上就昏昏欲睡。曲落月却兴致勃勃,一路将头探出去边看边叽叽喳喳个不停,还总是在苗芊卉快睡着时拉着她说话。
“芊芊你闻,好香啊!香满楼也不知又增了什么好吃的菜色?你去吃过没有?”
苗芊卉没好气道:“吃吃吃,你以为谁都像你似的,就知道吃。”
曲落月嘻嘻笑道:“我就好吃怎么啦?天大的不痛快,只要有好吃的,我就开心。”
苗芊卉被折腾几次,瞌睡也没了。她也掀开帘子去看,街上还真是热闹。卖东西的大声吆喝,买东西的问这问那,还有提着鸟笼大摇大摆在路上显摆的……
曲落月收回脑袋,摇了摇头,道:“芊芊,我可真羡慕你,还能一个人出来。”
苗芊卉放下帘子,“我又不是出门玩儿,你家里的事奶奶都知道了,这才派我来的。”
曲落月眼睛一亮,“这么说,你就是专程来带我娘回去的?”
苗芊卉点头,“姑姑心情不好,我故意在她面前提起奶奶,姑姑想回娘家不是顺理成章吗?”
曲落月一脸崇拜,“外婆可真厉害,什么事都逃不过她老人家的法眼。我看娘也就对温姨娘头疼了一些,对落星姐姐她还是能接受的。”
“落星!”苗芊卉重复一遍,“她与我见过的姑娘都不同,但哪里不同我又说不上来。”
曲落月往软垫上一靠,道:“你平常看见的都是养在深闺中的鸟雀,温室里的花朵,没经过风吹雨打,娇弱柔嫩。她可不一样,你知不知道,她就带了一个丫鬟,从广东那么远的地方过来的。单这份胆量,有几个人能比?”
苗芊卉凑近一点,不敢相信,伸出两根纤纤玉指,“就两个人?还是两个姑娘?”
曲落月点头,“对呀!我第一次见她,觉得她走路都是带风的。我怀疑她会功夫,不然两个姑娘遥途路远,就是运气再好,也不可能这么顺利,一个坏人都遇不到。”
苗芊卉想起哥哥们练功夫吃过的苦,哪个姑娘受得了?不论刮风下雨,一天也不耽误,“说不定她们雇了护卫,如今天下虽然太平,但谁敢保证一个坏人都没有?并且还有许多临时起意的。”
说到这里,她更是不敢深想。那样一个容貌出众的少女,连她都想多看几眼。
“我问过了,她们一路只雇了一个车夫。”
苗芊卉闻言更加惊奇,嘴里啧啧道:“这岂止是胆子大,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曲落月垂眸看着裙子上的花纹,若有所思,“她身边那个丫鬟看着也不像个丫鬟,一点规矩也没有,看人时那眼神,一点也不畏惧人。”
苗芊卉也歪靠在软垫上,“听你这一说,那还真是个奇人。”
想了想,又道:“表姐,今日在你家我忍不住多了几句嘴,看老太君的样子,似乎不太喜欢。”
曲落月道:“你帮我娘不是天经地义么?再说你要奶奶喜欢你做甚么?你不过是来做客,又不是长住。”
苗芊卉被问住了,她支支吾吾半晌,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曲落月看她的模样,凑近她饶有兴味地笑道:“瞧你这模样,有事瞒着我?”
苗芊卉被她盯得不自在,一扭身子,“哪有,别瞎说。”
偏偏她越是这样,曲落月越不信,还欲逼问,外头下人道:“小姐,到了。”
马车应声停下,下人摆好了垫脚的凳子,大家相继下了马车。
门子看清楚来人,赶紧往里通传,“姑奶奶,表小姐来了。”
一行人刚跨进大门,就见宁国公夫人在一群下人的簇拥下迎面而来。
看到刚走进门许久未见的女儿,宁国公夫人快步上前两步,眼眶一热,道:“兰华,你瘦了。”
母亲的话语,让苗氏不顾有人在场,一下扑到母亲怀里,将人一把抱住低声呜咽起来。
事出突然,宁国公夫人差点被她扑倒。幸亏身后的张嬷嬷眼疾手快扶了一把。
宁国公夫人知道女儿一向沉稳,这般举止,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一边轻抚着女儿的后背,一边心疼道:“见了我就哭,谁欺负你了?你不用怕,就算天塌下来,也有爹娘给你顶着。”
宁国公夫人说完心中很是后悔,她就这一个宝贝女儿,从小疼宠着长大,不曾受半点委屈。
反倒让她养成了好强不服软的性子。
哪料苗氏听了母亲的话,索性放开嗓子,哭的肝肠寸断。
宁国公夫人一时手忙脚乱,又是拍后背,又是说好话,还不忘指使下人递手帕。曲落月和苗芊卉也围过去一起劝,好容易将苗氏劝得哭声渐渐小了。
随苗氏一同回来的包嬷嬷,趁机将上午香姨娘的事捡紧要的简单说了。
宁国公夫人听完凝眉道:“姑爷怎会如此糊涂,他竟不怕同僚参他宠妾灭妻?也怪我当年只看家世外貌,不曾替你好好打探他的人品。”
苗氏哭完,心中憋着的一股气尽数发泄了出来。她不想母亲太过担心自己,反过来宽慰道:“娘,说来也是女儿无用,怪不得别人。怀庭处处维护一个妾侍,我不和他撕破脸皮,也全是为了自己几个孩子。”
宁国公夫人听了这番话,抿着唇半晌没有说话。
大户人家三妻四妾再平常不过,可任由妾侍欺辱正妻,属实少见。更何况,正妻娘家还是堂堂宁国公府。
这显然是没把宁国公府看在眼里。
苗氏看着母亲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暗自责怪自己没把持住。别人回娘家都是报喜不报忧,她好容易回来一趟,竟给家人添堵。
宁国公夫人何等精明,看女儿神色就知道她心中所想,冷哼一声,道:“这些事我早知道了,不然也不会让芊芊贸然去你府上。”
苗氏一愣,看了包嬷嬷一眼。
宁国公夫人道:“你看她做甚么?难不成你还打算瞒着我?自古儿不在身边母担忧,愁来愁去愁白了头。你倒好,不知道领情!”
苗氏闻言一把握住母亲的手,道:“娘不必忧心,这么多年我都过来了,早已经习惯了。我一来就哭,主要是太想您了。”
宁国公夫人眼睛又一热,哽咽道:“我可怜的儿,你平日都是过得什么日子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