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修这些天是参与了袁熙在幽州的布局的,便是他也不禁感叹袁熙真的够狠,对自己是,对敌人也是,竟然生生把鲜卑人逼到如此地步。
如今两人正在复盘,这半个多月以来,双方可谓是明里暗里进行了多场较量。
苴罗侯并不是易于之辈,不然也不会作为先锋大军主帅,城内袁熙在沮授和杨修的帮助下,也是通过一场场大大小小的战斗,彻底击垮了对方的斗志,这才逼得对方不得不舍弃邺城。
先前鲜卑死人铸成的京观,对于鲜卑人其实并没有起到多少震慑作用,毕竟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反而是一些死掉的战马,成了最好的诱饵,鲜卑人食物不足,自然会想到来抢马。
袁熙便让手下将领将一些死马堆在城外的地下暗堡附近,鲜卑人见远离城墙弓箭射程,便放心来抢,结果被地堡里的弩车统统射成了筛子。
鲜卑人得知后,便集结大军包围地堡挖掘,结果费了大力气之后,却发现只挖到出了一个土坑,里面的人早已经不知去向。
结果他们带着死马回去的路上,又受到地堡伏击,死伤惨重后,苴罗侯再也忍耐不住,下令全军搜索所有的地堡。
他猜测汉人是通过地道过来的,所以其入口必然是撤走前被隐藏了,于是发动兵士挖掘。
冬天挖掘本来就很艰难,最后其终于在挖了数尺之后,发现了地道入口,里面错综复杂,显然是早前挖下的。
苴罗侯闻言大喜,他猜测这地道有可能通往城中,于是赶紧发动兵士寻找出口,就是一个个填人命进去,也比打城合算多了!
他们一共找到了几十个地道入口,发动了数千人进去寻找出口,但最后迎接他们的却是汹涌而来的冰水,数千人眨眼被淹死在通道里。
经此一事,苴罗侯再也不敢另辟蹊径,只得老老实实打了几次城,但缺少攻城器械的他们,根本爬不上提前泼了水的结冰城墙,只得无功而返。
于是后来才有了鲜卑人逼得去偷京观尸体的事情,这个时候杨修就已经明白,鲜卑人已经没有退路了。
围又围不成,打又打不了,鲜卑人只能在城下干耗着,偏生袁熙早就做好了耗着的准备,鲜卑人最后的选择,便只能离开另寻战场,要么南下冀州,要么和乌桓会合。
杨修说到这里,叹道:“鲜卑没有昏头赶去白狼山,说明他们头脑还是比较清醒的。”
袁熙微笑道:“正常,这只是第一层,后面几层是细水长流的,他们迟早躲不过去。”
“不过在此之前,得在易京给他们来个狠的,让他们知道即使南下,也没有丝毫便宜可沾。”
杨修闻言问道:“诸葛军师已经从邺城赶到易京了?”
袁熙点头道:“正是,不过他的怨气,我甚至从信中都能看的出来,毕竟让他当初的打算是趁势进攻长安,将曹魏防线破坏掉,明年便可以大展拳脚。”
“结果鲜卑入寇将这一切都打乱了,魏国那边至少多了两年的喘息时机。”
“毕竟就是打完这一波,也不排除明年柯比能再度来袭的可能。”
杨修出声道:“许都也有消息传来,这次曹操真的是撑不住了,已经交代了遗言,密报发来时,曹操已经是多日昏迷不醒了。”
“如今曹丕已经是不可撼动,他虽然没有继位魏王,但也只是等着曹操彻底咽气了。”
袁熙叹道:“幸好如此,不然我面对鲜卑的时候,有曹操在旁边虎视眈眈,确实让我寝食难安。”
杨修出声道:“不还有一个吴国?”
袁熙笑了笑,“孙权就算了,他已经没有机会了。”
“江东的优势在于地利,他现在连这点优势都没有了。”
“要说威胁,他甚至不如凉州军阀大。”
“凉州边地这几十个胡族,实在是太过麻烦了。”
杨修想了想,出声道:“大公子真的在大王手上?”
袁熙点头道:“没错,包括丁夫人也是。”
杨修迟疑道:“我听闻丁夫人在大王府上”
袁熙出声道:“我知道你在问什么,丁夫人不是我的女眷,只是形势所迫,用来威胁曹魏的棋子而已。”
“灭掉曹魏之后,我自然会放他们离开。”
杨修这才松了一口气,袁熙见状笑道:“德祖虽然背叛了曹操,但好像还是顾念着旧情啊?”
杨修想了想,出声道:“恕修直言,倘若大公子即位,修是断然不会背叛魏国的。”
袁熙叹道:“我明白。”
“但世事没有如果,我也不遮掩,袁氏就是反贼,无论从哪个方面,都不比王莽高尚。”
“所以我所能回报给天下的,便是让天下尽快太平,百姓安居乐业。”
“我不觉得这天下有人比我做得更好,所以这个位置我是不会让出来的,不然就是对天下百姓的不负责任。”
“德祖会慢慢了解我,我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退让的,不单单是为了我自己。”
杨修冻得直搓手,苦笑道:“我开始渐渐了解到了。”
“还有一件事,何时追击?”
袁熙想了想,“过两日,先让兵士休息好。”
“让他们先和诸葛军师纠缠两天,再给其致命一击,对我们来说损失最小。”
杨修又道:“听说鲜卑将老幼妇孺全部抛弃,如今城外到处都是逃难的人群,也有跑到城门前要求入城避难的。”
“如何对待他们?”
袁熙毫不犹豫道:“不管。”
“他们要是有本事,便自己沿着原路回去。”
杨修奇道:“大王不怕天下人非议?”
袁熙冷笑道:“卫霍去袭击匈奴后方的时候,怕天下非议了吗?”
“本来就是你死我活的生存之战,对敌人的善意,便是对自己百姓的残忍。”
“我们百姓柴火粮食都不够,让他们进来分粮食?”
杨修出声道:“也有人说妇孺是无辜的.”
袁熙冷然道:“我们的百姓辛苦劳作,用血汗支撑着我们的兵士和我们的生存,这是我们衣食父母,我们保护他们理所应当。”
“鲜卑人的妇孺做了什么?”
“他们的青壮杀死我们的男子,抢掠我们的女子回去,只怕他们的家人,都会高兴的迎出来欢呼吧?”
“非我族类,要想解掉血仇,至少要清算掉他们曾经犯过的罪孽,手上沾了血的,先死一死再说。”
“什么代价都不想付出,就舔着脸装弱者,那不如直接灭族好了。”
“我才不在乎身后留下什么恶名,我只需要对自己的子民负责就够了。”
杨修无言以对,出声道:“臣明白了。”
袁熙点头道:“德祖先去休息养好精神吧,过几天才是真正劳累的时候。”
杨修退了出去,袁熙望着窗外飘飘散散的雪花,心道这都是有前车之鉴的,这些外族对于仇恨不是那么容易放得下的,唯一能够解决的办法,就是从出生起就完全汉化,经过几代,差不多能和汉人没有两样。
但城外的鲜卑部族,很多都是些老人,这些人对于鲜卑下一代影响很深,自己断不可能留着隐患,便让他们自生自灭去吧。
寒风再度吹起,将城外大地裹了起来,雪花之下,是漫山遍野倒毙的人群,他们的尸体蜷缩起来,被雪覆盖后如同一个个坟包,布满了蓟城周围几十里的大地。
两天过去,城外已经倒毙了上万人,几个老族长对着蓟城叫门,见里面毫无响应之后,不由破口大骂汉人无情,然而自始至终只有冰冷无声,毫无动静的城门。
他们无奈,只得拖家带口,哭哭啼啼往北面逃难而去。
缩在城门洞里抵挡寒风的兵士听到了震天哭声传来,有个兵士悄声道:“这么一听,好像也挺惨的。”
旁边有人冷笑道:“南边来的新兵吧?”
“我劝你少说话。”
“这些年投军的老兵,有多少家里没被鲜卑人杀过的,都是世代血仇,你同情他们,可不代表他们同情这些仇人。”
“我两个族弟便是死于他们手中,如今我听到这些哭声,要不是手脚冻僵了,还想个舞呢。”
似乎是在应和他的话语,城头上的兵士纷纷传来欢笑和咒骂声,给走向死亡前路的鲜卑人送上最后的挽歌。
袁熙他先前给漂渝邑码头发信,让等待的船队抓紧这段时间将物资送来,如今赵云已经亲自去码头押送粮草了,只等赵云回来,袁熙便可以发兵追击,和诸葛亮一起歼灭剩下这股鲜卑骑兵了。
他召来沮授,交代了这几日的事情,最后道:“如果不出意外,子龙后日便回来了,从明日起放开柴火粮食供应。”
“不过不可大意,鲜卑受阻之后,有可能回来做最后的拼死一搏,城内最基本的储备还是要保证的。”
沮授领命离开,袁熙裹紧被子,心道明天就能烧柴火了,这个冬天过成这样,全是鲜卑自己作死导致的。
不过换做自己是柯比能,遇到这种人力无法抵抗的严寒,只怕也只有南下这一种选择吧?
生存便是这样,在生死存亡面前,是没有什么正确错误的。
他越发感到寒冷,便裹着被子沉沉睡去,直到他被人摇醒。
他睁开眼,却是小乔正一脸担心,她看到袁熙睁眼,才松了一口气,拍着胸脯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夫君冻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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