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元启本来微微平稳的气息再次躁动起来，用仅存不多的气力狠声开口，“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
“你和南宫玥多年夫妻情意，都能狠心将她尸身扔到乱葬岗，你这种无情无义之人，活该草席裹尸，葬身野兽口腹。”
皇甫元启瞪大双眼，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苏沐染，竟然想如此折辱他！
可他心里却是明白，这样的事，苏沐染绝对做的出来。
他堂堂帝王，死后竟然要侮辱，皇甫元启只觉得心里一阵窒息感传来，随即大口大口的想要呼吸，却极为困难。
在苏沐染的接连刺激之下，皇甫元启已经受不住了。
怒火攻心。
一旁的绯烟终是有些惋惜的摇了摇头，随即上前拿出银针刺入皇甫元启的穴道。
世人难求的凝神丹，绯烟眼都不眨的给皇甫元启喂了好几颗。
今日是月圆夜，绯烟想救的人，那就谁也阻止不得。
本来，黑白无常已经在殿外徘徊好久，但看到绯烟，便一直没敢进门。
夫妻二人不禁皱起眉头，怎么就又遇到了绯烟。
其实，皇甫元启的寿终之日本不在今日，可偏偏不知为何，生死簿却是突然被更改，本来还有三年可活的皇甫元启，寿终正寝之日突然变成了空白。
皇甫元启的死活，已经不在地府的掌控之中。
这样的事情，在之前也发生过一次。
就是在姜云倾濒死的那一晚，生死簿上的姜云倾寿终之日也突然变成了空白，第二日之后，又突然出现。
只不过，本该在三十几岁便香消玉殒的姜云倾，却是平白多了几十年的寿元。
黑白无常立刻反应过来，这事应该和绯烟脱不了关系。
果不其然，刚和自家娇妻来到了皇宫，就见到了绯烟。
身具月华者，他们自然是不敢招惹的，也招惹不起。
但他们也明显看出来，绯烟同皇甫元启有怨。
不仅如此，之前绯烟也说了，皇甫元启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而皇甫元启生前杀孽太多，本来就该魂入忘川，直至洗尽一身罪孽。
生怕皇甫元启的魂逃了，两人才早早就来到了这里。
恶人之魂，更是要谨慎。
可看如今的形式，只怕皇甫元启还能再多活几个时辰，两人闲着无聊，坐在屋顶上看起了月亮。
“白白，这人间的月亮，确实比咱们地府的好看。”
白无常点点头，靠在黑无常的肩头，一脸的闲适。
他们夫妻二人已经很久没有这般轻松随意的一起看月亮了。
皇甫元启已经一只脚踏入了鬼门关，可生生又被绯烟拉了回来。
吃过几枚凝神丹之后，皇甫元启的气色竟然还好了些。
绯烟面带笑意的看了看苏沐染，“婶婶，我把他救回来了。”
绯烟的意思，苏沐染再清楚不过，绯烟可不想让皇甫元启就这般轻松的死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人没到，皇甫元启总不能死的太早了。
婶婶？
听到绯烟对苏沐染的称呼，皇甫元启仿佛发现了什么。
怪不得，一向对谁都拒之千里的苏沐染，会对绯烟另眼相待。
苏沐染的奸夫，究竟是谁？
“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绯烟的药不愧是世间难求，如今的皇甫元启说话也有了气力，不仅如此，声音里的愤怒和怨毒也是浓重了不少。
可皇甫元启想知道，苏沐染便偏偏不说。
皇甫元启就要死了，总得带着点遗憾走，人生才圆满。
皇甫元启的脸上又涨红了几分，对于苏沐染，他现在是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曾经的宠爱痴恋不在，如今只剩下满腔的恨。
或者说，皇甫元启从来都没有真正爱过苏沐染，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因为求而不得。
刚想再说什么，就听刘辛的声音从殿外传来，“启禀郡主，娘娘，贤妃娘娘求见。”
皇甫元启一愣，贤妃？
和后宫中的其他妃子不同，贤妃可以说是和皇甫元启一同长大的。
这份情谊，非他人可比。
所以就算所有人都背叛他，贤妃也不会。
现在，他急迫的希望绯烟可以让贤妃进来，就算是终究难逃一死，他也要让满朝重臣知道绯烟和苏沐染的真面目。
皇甫昭，根本不配为帝为王。
至于贤妃会面临怎样的结局，他并不在意。
贤妃的死活，和他死后的荣耀想必，完全不值一提。
绯烟看了皇甫元启一眼，那眼中掩不住的希冀，绯烟不由得轻笑了声，既然皇甫元启想见贤妃，那她自然是不会阻拦的。
就是不知道，见了贤妃之后，皇甫元启还能不能这般欣喜。
“请贤妃娘娘进来吧。”
刘辛应了一声，随即就见贤妃一身明艳宫装走了进来。
因为皇甫元启的‘死讯’，整个后宫一片缟素，而贤妃却是不顾位份，穿了一身正红色宫装。
贤妃一抬头，就见皇甫元启斜躺在床上，泛白的发丝凌乱，嘴角还有着未干的血迹。
“陛下可着实有些狼狈。”
皇甫元启没听出来贤妃话里隐藏的嘲讽，而是被她一袭红衣乱了心神。
想当年，贤妃也是最爱一袭红衣的，只不过，自从入宫之后，身在妃位，是不允许穿这种颜色的。
“念儿......”
顾亦念，正是贤妃的闺名。
“陛下还是唤我一句贤妃吧。”
“当初的顾亦念，早就死了，死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里。”
“念儿，是朕不好，是朕不该冷落了你。”
“你救朕，待朕病愈之时，定封你皇后之位，以后，便没人再能阻止你穿你最喜欢的红衣。”
“念儿，朕真的知道错了。”
顾亦念轻嗤一声，“想当年，我也是恳求陛下，将我的翎儿留下，可陛下还记得自己是怎么做的吗？”
皇甫元启脸色顿变，不对，顾亦念根本就没一点想救他的意思。
而且，她更像是来看他的笑话的！
皇甫元启知道，一定是当年将皇甫翎远嫁凌月一事伤了顾亦念的心，但顾亦念爱他入骨，只要他低个头，顾亦念一定会回心转意。
心中却是狠狠记下了顾亦念一笔，这个时候，这个女人竟然还计较曾经的那点小事，简直可恨。
可眉眼间却是泛起温柔，“念儿，你难道忘了我们多年的情意了吗？”